“哎呦我的妈,这就是外夷的军队么?怎么都不披甲啊,一眼望去就透着一股子穷酸!”
“就是,你再看看咱这甲,好家伙,里外加起来四十斤重,摆的就是一个阔气!”
见到楚军没有传统印象中的披甲,无论是瓜尔佳氏还是曼图禄瞬间都乐了,一时间忘却了私仇,趴在城头肆无忌惮对城外的楚军进行取笑。
“还得是咱武昭国,瞅瞅,都仔细瞅瞅,一个个衣甲鲜亮,不说能不能打,就这身行头,成儿千个八百的往那这么一站,就能吓死一群胆小的。”
“说得好,咱爷们儿出门就是讲究的一个精神劲儿,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端的就是一股子大气。”
“您在瞅瞅城外那些个外夷,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铠甲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就那样的蛮夷还敢跟咱武昭国掰手腕?呵,我看他们这是上赶着找死呐!”
二人说话十分大声,简直跟说响声一样,立马引来周围同伴喝彩连连。
原本紧张的氛围,也在这俩蠢货的带动下,瞬间轻松了不少。
很快,城头上的官兵开始一个个脏话连天,不断贬低城外的楚军。
发展到后来,言语辱骂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竟是取出牌九、骰子甚至马吊等赌博工具当众开始聚赌,再度引来人流围观。
一时间,吆五喝六的声音在城头回荡,一眼望去这些京营守军没有半点身为士兵的影子,纯粹就是一群兵油子,毫无半点军纪可言。
只见瓜尔佳氏坐在庄位,卷起袖子大声吆喝起来:“来来来,大家尽兴啊,让城外那些个蛮夷看看,什么叫波澜不惊,什么叫临危不乱!”
说罢,将身上沉重的甲胄解开,再从腰间取下钱袋子,掏出一锭攒了两年的银锭重重往地上一拍。
“来,大还是小,快下注,下注啊!”
此刻的盛京城头,已经一片乌烟瘴气。
这边在聚赌,那边甚至有官兵开始唱戏曲,那妖娆的姿态让女人见了都自惭形秽。
另一边则是开始掏出随身携带的蛐蛐罐子,开始当场斗了起来。
更有人打着哈欠,显然是烟瘾犯了,迫切想要抽几口福寿膏解乏。
而负责城头守军的军官,对此却是没有加以阻止。
这群兵油子心早就野了,军纪全无,脾气还暴躁,但凡你要敢多管他们一会儿,保准夜半走路往你头上套麻袋。
所以,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们的上司压根不会约束他们做什么。
毕竟自己才拿几个钱啊,犯得着得罪这帮“开国功勋后裔”?
京营官兵对即将到来的威胁丝毫没有警醒,京师内的王公侯爷也是一个个胆战心惊,更有人商量着要不要和李弘建议,迁徙回狄人故居。
这些敌人高层权贵,在入关几百年后,在关内高度原子化市民社会的繁华中,早已失去了祖辈驰骋沙场的勇气和血性。
让他们拿命抵抗外夷,那是不可能的。
但有那么一群人,却是疯狂想为自己的主子尽忠。
比如纪韵,他白天在被李弘斥责后,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还怂恿关毛、王山水等一群自甘为奴的罕见士子,游走京师各街道,号召百姓前去当人墙冲击楚军阵营。
可惜的是,早已失去军事义务的平民,压根不会响应关毛、王山水等人的号召。
武昭国死活,跟他们平民有什么关系?
这群士子奴才一直忙碌到深夜,走遍大街小巷,也只有十几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响应。
纪韵第一次动员京师民众反抗外夷的策略,以这种可笑的方式开场,又以这种可笑的方式宣告失败。
而此刻,密切注意盛京城头动静的侦查兵,在看到城头一片乱象后,立马前去跟沈浪汇报。
沈浪得知京营军纪居然败到这等地步,不由冷笑一声。
“之前他们骂的很起劲,那么现在该轮到我们反击了。”
嘴炮轰轰教做人,不如枪炮来断魂。
随着沈浪军令下达,各炮营单位立刻开始将炮口对准京师城头。
“105mm野战炮,发射!”
轰——
登时,管退式野战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瞬间划破了宁静的黑夜。
“豹子,大,庄家通吃,哈哈哈!”
瓜尔佳氏开出三个六,顿时兴奋地将地上的赌资揽入怀中。
可紧随而来的霹雳声响,立刻吓得他本能浑身一颤。
回头一瞧……
轰——
炽热的高爆弹直接在城头上炸开。
一瞬间炮弹降落点,一群正在打马吊以及围观的京营官兵,当场飞上了天空,散落一地的零件。
“我的妈吖——”
瓜尔佳氏吓得连忙丢掉手里的金银,连甲胄也不穿,直接向城楼阶梯跑去。
轰轰轰——
楚军四门野战炮陆续向城头倾泻弹药,炸的城头京营守军是尸横遍野。
“我的亲娘哎,没了!”
城头上,一名京营官兵奇迹般的在一枚榴弹洗礼中幸运存活,和他待在一起的其余京营官兵却尽数去了黄泉。
但他却并不好过,此时正捂着满是鲜血的裤裆,大声嚎哭起来。
“没了,我的坤儿没了,我还没传宗接代呐,有没有谁在宫里头有门路,我要进宫当太监,伺候咱万岁爷!”
然而,已经没有人在乎他的鸟还在不在的问题。
面对火炮汹涌洗礼,京营守军早已乱成一锅粥,人挤人玩命的向城下跑去。
一时间,阶梯上踩死,摔死,砸伤着不计其数。
混在人群中的曼图禄和瓜尔佳氏好不容易逃出人流,还来不及松口气,就听耳畔传来一阵“丢儿~”的呼啸声。
轰——
抬眸间,一发榴弹直接落入瓮城墙壁上,吓得瓜尔佳氏当场大小便失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曼图禄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没有大小便失禁,但眼泪鼻涕却止不住的向下流淌。
“妈吖,怎么这么吓人呐?这到底是啥啊这是?瓜尔佳氏,我害怕。”
“我也怕啊,曼图禄,你倒是拉我一把,我的腿不听使唤了。”
此刻,二人再也没有在营舍时那副“尚武遗风”,有的只是无助和落寞。
“我的妈呀~”
两人不约而同抱在一起痛哭起来,并说起了体己话。
“瓜尔佳氏,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祖宗就是一个马奴,我祖宗是拍圣祖爷马屁才当的将军,其实他逑一个,比我还怂呐。”
“我也告诉你个秘密,我祖宗其实也那样儿,根本没杀过人,一上战场就尿裤子,之前说的那些都是骗你,给自个儿长脸的。”
二人诉说完体己话后,再度抱头痛哭,像极了一对难兄难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