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薇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被一个男人束缚住,什么能力都使不出来,束手束脚的感觉让她无比难受,恨不得将那个男人千刀万剐。
可随后,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出现,将自己的束缚解开,赐予了自己重生的希望……
醒来后,她细细回想,发现这两个梦境,其实,都是真实的。
很快天就亮了,景祥三人由于昨晚的丧尸大暴走事件根本没睡成,白天又要在这人海茫茫里找出“罪恶之枝”的成员,还要解开“并非只有一人参与,考虑到之前白桢所经历的,那么至少得有两个人合作这样的共犯作案”的可能性。景祥实在是心力交瘁。
“话说,要想和暗中存在的敌人战斗,我们现在已知的情报还是太少啊……”景祥挠着头有气无力地说。
白桢则告诉景祥、紫宸自己所知的情报无非就是受迫害时所遭遇的神秘现象,总结如下:
第一,看不到凶手,似乎他可以出现在任何时间的任何地点取走任何自己想杀掉之人的性命。
第二,不明了方法,凶手可以用任何可能发生的“意外”来催命,就像电影《死神来了》里面的死神一样。
第三,凶手对白桢的行动了如指掌,似乎有着遍布整个学校的眼线。
然而白桢对于自己所经历的事,并非和盘托出,他不由自主地保留着神秘女声的信息。
这却苦了紫宸带来的“御用智囊”景祥,这三点想要缩小范围实在是很难,目前所能推理出的结果是:对方是个能力者,“仅……仅此而已……”
景祥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
紫宸这时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景祥以为她要批评自己,立刻把头埋下。
“我饿了。”
如五雷轰顶!景祥听到这话感觉就像被雷击中了般。
白桢依旧是一副平静的模样,“食堂里有吃的,不过,你现在最好打扮成男孩子。”
紫宸点了点头,把景祥赶到客厅里,关上门开始新的换装。
打开门的紫宸已经是一个帅气的大男孩了,穿着白桢的大号深色衬衫,用稍微宽大点的布将自己的胸裹住束紧,再穿上宽松的校裤;现在要不是认识,否则一定认不出这个小子是假的。
紫宸很满意景祥对自己这身装扮的反应,于是大摇大摆地招手道:“走起!客户请我们吃饭,能不给面子嘛?”
我觉得你贴个胡子更好,防止被认为是搅基的娘炮受……景祥心里默默念叨。
来到餐厅,景祥便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食堂排队时,看上去便觉得最好吃的地方排队的人多而且乱,唧唧喳喳的一排女生后面跟着摇摇晃晃、蓬头垢面的一群男生队友们,各自聊着喜爱的话题,比如说某帅哥和某游戏。
而另外的地方则安静许多,他们排队有序而且速度很快,基本听不到杂音,吃饭时也是相当迅速,并且就像走工序一般,路线都差不多。
这就让景祥好奇了:“白桢,你能告诉我,我们这边和他们那边有什么不同吗?”
白桢想都没想就回答:“这边高年级,混熟了自然知道哪些地方东西好吃,那边都是低年级的,大部分都是这两三年从初一升上来的,可能不熟悉,比较循规蹈矩吧。”
是了。景祥心里产生一丝明悟,便顺着这条线索一直沉思;待到自己点餐时都没反应过来。
“啊~每次吃到这面都觉得是极品啊!”诸如此类的赞美时不时地可以听见,就连紫宸也对自己点的食物大加赞扬。
景祥关注的焦点并不在食物,食物什么的,远远不如景陌给自己准备的经典共同体二十八大菜系著名菜肴好吃,可以说,他基本对美食产生抗性了。
他所关注的,是在吵闹餐会的另一边,那边坐的基本上都是低年级,他们死气沉沉,从表情上基本看不出对食物美味程度的评价。
“低年级上课时表现如何?”景祥在紫宸和白桢就着食物闲聊的时候突然插话道。
白桢不愧是有军事作风,立刻回答:“他们上课很安静,老师提问时,回答也很干脆、准确,和他们上课,我觉得能学到不少以前似乎遗漏了的东西。”
“似乎遗漏?”景祥又抓住了一个重点,“你得的是什么病?”
白桢眼神一黯,涩声道:“慢性失忆症。”
原来如此,这就是要把过去经历的写进书本里的原因吗……
景祥提出自己的请求道:“能让我也看一看你留给自己的笔记吗?”
白桢讶异地看着景祥,道:“里面我不觉得有和这个事件相关的东西啊。”虽然话是这么说,但白桢手上的动作并不慢。
景祥翻看着白桢失忆前留给自己的笔记,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或许,对于一个人来说,自己所经历的过去,全部不复存在时,那么下一刻的自己,和新生儿又有何区别呢?
而白桢,他就在完全忘记过去前,将自己经历的人生,用文字记录了下来,给他新生的自己,留以历史。而看着这历史的时候,或许,白桢就在追悼从前的自己吧……
我的人生,本来就应该一直灰色下去,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我遇见了她,她在舞池里翩翩起舞,对着所有的观众莞尔,舞姿动人。她是那么的光彩夺目,以至于和她那彩色的人生相比,我的暗淡是那么微不足道又可悲无比。
下一个节目,是天使之舞;见她吊起了威亚,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便情不自禁地向前台奔去。
下一刻,钢丝崩断,眼见着她就要从七米高的地方摔下来……
我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一股劲涌向了四肢,当时我只有一个想法——把她救下来!
我双腿用力蹬地,当时应该至少跳了两米多高,抓住了她,横着将她抱住;然后借着翻滚卸去力道——这是小时候努力练习的成果。
可是,我不能让她跌伤,便努力地想要让自己更接近地面。
谁知,那几秒钟,她不愿意我受伤的心意更强,眼看着她就要蹭到地面划破皮肤了。
那一股力量又涌了上来,我将她高高举起——最后的结果是我的后背那一层皮都磨得鲜血淋漓、惨不忍睹,不过,这也更让我为自己最后的选择而庆幸不已,男人毕竟无所谓一些,女孩子要是后背的肌肤受损,很可能会有一生的阴影,更何况,她可能是未来的舞蹈家。
救人给我带来的幸福感远远胜过拿到理论课程成绩全市第一,我那满是灰霾的世界从这一天开始,被拨开了阴云。
而阳光,是她给我送来的。
第二天,我躺在校医院的病床上,当然是趴着卧倒,整个背部都上着软膏,又辣又痒;不知何时,她捧着一束鲜花插在我的柜旁。
“我叫夏薇,我还不知道恩人你的名字呢!”她是弯下腰盯着我问的。
“白桢,白天的白,贞观之治的贞外加一个树木的木字旁。这就是我的姓名,会很难记吧。”我还是第一次遭受这样的待遇,现在想起来,当时的回答还真是有够不礼貌的呢。
“白桢?败阵呀……这个名字的谐音有些不吉利呢,以后我管你叫‘阿真’好了。怎么样,阿真?”夏薇捂着嘴笑,一副我叫定你这个外号了的表情。
我能拒绝吗?
答案很显然。
不过,这时候背部忽然刺痛了起来,我不禁呻吟出声。
她急忙用毛巾为我轻轻沾着伤口,不停地吹气,似乎在她看来,这样能让我好受很多。
事实上,她的举动让我感受到——不是一般的痒,我也憋不住笑了,身体猛地一抽,气就不自觉地泄了出来,用人最基本的元音气声发射出。
哈哈哈哈……
她竟也跟着笑,我承认,那一刻我看呆了,她的笑不光好看,而且,很暖人心。
然而她的生活是玫瑰色的,我却无法摆脱灰色底片的束缚。
她也应该是明白我究竟为何而郁郁寡欢,便主动靠近我,请教我学术上的问题。
不得不承认,她的善举很有用,我觉得她并非真的不会,当然,也并非纯粹的施舍,只是出于一种帮助,帮助我找回自信。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和她之间的秘密便越来越少了;她知道我家是军队出身,我也知道她的父母是生物科学家,而且在克隆技术上占据了相当前沿的位置。
她经常邀请我到艺术教学楼的舞蹈房观摩她跳舞。
她很乐意跳给我看,久而久之,她的舞伴也和我熟络起来,主动离开,不来打扰我和她。
这样是否会给我和她造成困扰呢……我这样想过。
但是,每天一看到她那充满活力的微笑,我便释然了——女孩子都不怕,我难道还畏缩不前吗?
于是,我决心向她表白自己的心意。
那一天,我准备好了一切,把她约到喷泉公园。
我在默数着时间,她则茫然不知,只是攥着裙角。
时间到了,喷泉涌出,达到了一天中最高的一千五百二十厘米,我在那一刻,拿出了……
没有拿出,我的头莫名地剧痛,只在几秒的时间里,我便晕了过去,口袋里那一盒家传给我的戒指也滚落了出来……
这次的症状相当剧烈,医生给了我明确的病诊报告:先天性脑损伤。
据说,这种病,会让我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更多地忘却过去的事情,也就是说,我现在除了生理和智力上没问题外,就跟一个脑萎缩的病人没什么两样!
出生以来,第一次地,我感受到了透彻灵魂的恐惧。
这是一种对命运的戏弄无法抵抗的悲叹,我的人生奏起了g大调。
失去了记忆,我,还是我吗?
失去了记忆,我,还爱着她吗?
失去了记忆,我,还能给她未来吗?
我怯懦着,尽管家训教导我不能畏惧,但是,我还是痛苦着、害怕着、无助着……
我不想忘记她,所以——我不能耽误她!
很可笑,我明明没有向她表白过,却自然而然地想和她“分手”。
或许,心里面,早就把她看成自己人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吧。
我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怕过于感性的剖析会让自己优柔寡断,从而做出错误的决定后悔终生,贻误了夏薇。
出院的那一天,她勾起了我的臂弯,我内心挣扎着想要挣脱她,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她完全俘虏……
就这样,任由着夏薇带我逛完喷泉公园,一圈又一圈。
就像老树画着年轮一般,我也把重复着的景色一遍又一遍地复刻。
一定要深深地铭记在心,哪怕——神也夺不走它!
“你会好起来的,我知道一个地方,那个地方,通往着世界神奇的另一面……另一面的世界里,一定有着能够唤回你记忆的方法,不,是完全治愈你的方法!”她凝视着我的双眼,似乎想用坚定的目光让我重拾“两个人一起走下去”的心意,然而,我在她的瞳仁里,看到了一个摇摆不定的自己……
我彳亍着,追着不属于自己也不属于夏薇的未来,我没有未来,因为即将消失过去;我没有夏薇的未来,因为,她即将和新生的我见面,那是一个,没有和她有任何交集的我,一个不属于真正的我。
如果那个我,得到了我的记忆碎片,他会怎么想?或许,慢慢拼凑、慢慢地拼凑到最后,也只是拼出一个完全不属于真实的我。
可我不愿意再放纵,我向往着夏薇所在的世界——那是一个充满着阳光的、万里无云的世界!一个只有着梦想,拥有对未来美好憧憬的世界!
然而在第二天,我却得到了噩耗:夏薇出了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