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带着几个仆人,猫着腰躲在一条阴暗的小巷里,眼睛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热闹景象。
他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本以为稳操胜券的计划,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泡汤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切,为何会如此不堪一击。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刚发生的事情,那些本应按照他的设想进行的步骤,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打乱了节奏。
他咬着牙,心中满是懊恼与不甘,眼神中却又透露出一丝慌乱。
此刻,他才如梦初醒般想起,五城兵马司中将近一半的营将都出自那个平日里名声不显的吴国公府。
自己这一番谋划,可不就像是一只飞蛾,傻乎乎地朝着那熊熊烈火扑了上去,正中人家的下怀吗?
想到这儿,福安只觉眼前一黑,仿佛被无边无际的黑暗瞬间吞噬。
他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心中那股悔恨的情绪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但他很快就稳住了身形,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一计不成,那就再谋一计,这不仅关乎他的身家性命,更加关乎他的荣华富贵。
“等天黑之后,你们悄悄潜入他们酒坊,在酒缸里下毒。记住,一定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就算被人发现了,你们也知道应该怎么做。”
福安压低声音,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对身后的家丁们吩咐道。
几个家丁听了,脸上都露出一丝犹豫。
“莫非还要贤王亲自来请你们不成”福安步步紧逼。
“不敢小人领命”不过几人心里清楚,这可是要人命的勾当,一旦被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可在大管事那威严的目光下,他们都不敢多问半句,只能默默地点头称是。
福安心里比谁都清楚,今天这一日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三日之期一过,贤王必定不会轻饶他。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必须孤注一掷,放手一搏。
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缓缓地覆盖了整个京师。、
各坊市渐渐安静下来,喧闹了一天的街道变得冷冷清清,只有偶尔传来的更夫打更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声都仿佛重重地敲在福安的心上。
四个黑影趁着夜色的掩护,如同鬼魅一般,悄悄地来到了老吴酒家的后墙外。
他们猫着腰,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确认没有异常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一般酒坊都会将酒储藏在后院或者地窖中,这里自然也成了他们认为最适合下手的地方。
此次动手的人并不多,只有四个,一人负责望风,三人负责行动。
这几人都是贤王府内的好手,也是福安精心挑选出来的,他想着若是出了意外,他们也好有个照应。
“他娘的,让咱们出来干这缺德事,那老家伙在府里躲清闲。” 黑影中一人忍不住低声抱怨道。
他心里满是不忿,觉得自己就是被福安推出来当替死鬼的。
“少说两句,传到大管事耳中,看你如何交代。” 另一人赶忙小声劝阻。
他深知福安的手段,要是这话被福安听到了,他们几个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难道我说错了?好处不见一分,坏事全让咱们干了,这被抓住可是要掉脑袋的。”
抱怨的人仍不罢休,越说越激动,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噤声,你想死吗?”
这时,一个明显是领头的声音传来,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他可不想因为这两人的几句抱怨,坏了整个计划。
“进去以后,先找酒缸,找到直接下药,下完就走,即便没有找到,三声猫叫之后也要撤离。” 领头之人再次压低声音,详细地交代着任务。
“你在外守好,有危险记得示警。” 领头的又对负责望风的家丁说道。
“知道了,老大。” 负责望风的家丁小声应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
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武器,眼睛不停地扫视着四周,生怕有什么风吹草动。
三人四处张望,确认无人后,三人各自施展了一个燕踩,身手敏捷地翻墙而入。
落地时,他们的动作轻盈得如同猫一般,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酒坊内,一片死寂,只有几盏昏黄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发出微弱的光芒,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这诡异的气氛,让三人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三人小心翼翼地朝前摸去,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老大,不对劲啊!怎么这么安静?” 其中一人紧张地小声说道。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显然是被这异常安静的氛围吓到了。
“闭嘴!” 领头之人尽可能低声呵斥道。
他心里也隐隐有些不安,但还是强装镇定,不想让手下的人看出他的慌张。
三人的心跳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他们紧张得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仿佛要冲破胸膛。
“谁?” 就在他们快要接近后院酒库之时,突然听到一声怒喝。
这声音如同洪钟般响亮,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三人顿时吓得浑身一颤,想要躲进黑暗却是再也来不及。
刹那间,酒坊的灯全部亮了起来,如同白昼一般。数十个酒坊伙计手持棍棒,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将这三人团团围住。
“好啊,你们这群贼子,竟敢来我们酒坊闹事!” 酒坊伙计们怒目而视,大声呵斥道。
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愤怒和戏谑,手中的棍棒也握得更紧了。
原来,老吴酒家自从炙金开售以来,就日夜防备着,他们等的就是今天这些心怀不轨之人自投罗网。
孟星辰早就料到,会有人对他们的酒坊下手,所以派人在暗中警惕着。
“你们误会了,我们只是路过。” 领头之人还试图狡辩,然而他身上的夜行衣却早已将他们的意图暴露无遗。
在这明亮的灯光下,他们的伪装显得那么可笑。
“这还有一个呢!” 他话音刚落,后院门打开,一个被打得不成样子的家伙直接被丢了进来,正是负责望风的那个家丁。
此时这家伙嘴巴正被东西堵着,显然是被军中的捕俘手法制住了。
“路过?大半夜的翻墙进入我们酒坊,你说是路过?有什么话还是和官老爷说吧!”
酒坊伙计们根本不相信他们的鬼话,一个个戏谑地看着几人。
他们觉得这些人简直是把他们当傻子了,这种蹩脚的借口,亏他们说得出口。
“把他们都给我拿下!”
酒坊管事一声令下,伙计们一拥而上,家丁们虽奋力反抗,但终究寡不敌众,很快就被制服。
几人很快便被打得鼻青脸肿,身上也多了好几处伤口。
他们一个个先是被揍了一顿,然后被五花大绑,身上被扒个精光,丢在院中,一点自裁的机会都没有。
酒坊的人可不会让他们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管事……” 伙计将几人身上搜出来的东西递给酒坊管事。
“好啊!果然是要在我们酒中下毒,我看你们是真的活的不耐烦了。”
酒坊管事看着手中的毒药,气得脸色铁青。此举不仅是砸他的饭碗,更是毒害他的性命,如果真让他们得逞,自己还有没有活路?
最后老掌柜实在气不过,上去再次对着几人便是两脚。
“你们等着,我们可是……” 一个家丁还想放狠话。
“闭嘴!” 领头之人赶忙赫然阻止,他心里清楚,一旦身份暴露,事情只会变得更糟。
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等待福安来救他们。
“吊进柴房,明日听候世子发落,给我看关严实了,但有意外,小心你们的脑袋。” 酒坊管事冷冷地说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狠厉,让人心生畏惧。
报官是不可能报官的,来人是谁他自然清楚。
如果真的报至京师衙门,那便落了下乘,大家看的就是各凭手段。虽然这次贤王府出手脏了一些。
但是,一切都尽在公子掌握。
……
而另一边,福安在王府中焦急地踱步,时不时朝着黑夜张望,等待着家丁们的消息。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心也愈发沉重。每过一秒,他的焦虑就增加一分,他不停地在心里念叨着。
“怎么还不回来,莫非出了什么意外?”
“这都多久了?这点小事都办不明白。”
等至深夜,仍未见人回归,福安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大…… 大管事,不好了,派去的人被老吴酒家的人抓住了,听说还嚷嚷着要送官府呢。”
终于,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结结巴巴地说道。
“一群蠢货!这点事都办不好!”
福安一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狠狠地一脚踢翻了身旁的椅子。那椅子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他知道,有些事能做不能说,事情一旦闹大,别说传到贤王耳朵,传到百姓耳朵里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脑子飞速地运转着,试图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福安咬着牙,暗自下定决心。
“大管事,现在该怎么办?” 那个小厮小心翼翼地问道。
看着福安那阴沉的脸色,他心里也有些害怕。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福安不耐烦地说道。
他来回踱步,此时已经完全乱了分寸。
“去,让福瑞管事过来见我,就说我有事和他相商。”过了许久,福安终于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福瑞很快便来了,对着福安行了个礼,然后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着福安开口。
“福瑞,你现在怕是很得意吧!”福安静静看着,心中冷笑。
“大管事这说的哪里话?”如果福安被贤王收拾了,那么大管事之位自然就是他的。
“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坐稳大管事之位?届时你只怕死的更快”福安说道。
福瑞眉头紧皱,但是却并没有反驳,因为他说的是实情。
府中大小事务,如果贤王不过问平时都是他二人在处理。
福安负责搞钱,福瑞负责花钱,如果福安没了性命,他只怕也会步其后尘。
“大管事是想?”福瑞好像猜到了什么。
“你手下的人借我两个”福安说道。
他赚的钱多数都在福瑞的手中不见去向。
至于具体去处,大家都心知肚明。
“你……王爷如果知道,你我二人恐怕都得交代”福瑞手中有人,都是贤王圈养的死士,而且数量不少。
既是解决一些脏活累活,也是最后的退路。
不过除了贤王无人有权调用,这也是福安只能找家仆的原因。
如果让贤王知道他们私自调用死士,他们两个的脑袋都得搬家。
毕竟如果有第二个人能够调用死士。
那么,死士是谁的死士。
“大管事,依我看,还是先把人救出来再说吧……”
“怎么救?吴国公府自然能够等着人自投罗网,难道你以为他们没有防范?” 福安皱着眉头说道。
解决几个人,可比救出几个人容易多了。
“既然他们自己不体面,那我便只能帮他们体面了”福安眼神阴冷。
福瑞也在计较得失,到底有没有必要帮忙。
“会节坊东壹拾贰号,不知道你熟不熟悉?”正在福瑞犹豫之时,福安却是直接问道。
“你……你怎会知道?”福瑞顿时色变。
“你的另外两处宅子也要我说出来吗?你不会以为我这个大管事是白干的吧?”
身为王府的大管事他自然要对自己有威胁的人防范一二。
这三处宅子正是福瑞的小金库,每一处都藏纳了不少银两。
“你威胁我?”福瑞脸色僵硬。
“你若不帮忙,我肯定是没活头了,临死不如拉个垫背的,你觉得怎么样?”他此时已经别无选择。
福瑞脸色难看,他没想到福安竟然藏得这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