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无奈地叹息一声。
能如何对她?
她是自己的女儿,且是唯一的嫡皇女。
他不可能因为这么一个妃子,就处置自己的宝贝女儿。
孰轻孰重,他分得比谁都清楚。
他知道翾儿心里有气,若是能用这个妃子,给她出了气倒也是好事。
一个酷似秦茹雪的玩物罢了,自然比不得翾儿这个女儿。
玩物多的是,女儿只有这么一个。
他当即便对宫人挥了挥手:“听公主殿下的,将她拖下去杖毙。”
美貌妃子眼底满是惊愕,难以置信的看着皇上。
她怎么都没想到,皇上居然会毫不犹疑地舍弃了她?
她紧抓着皇上的衣摆不放,眼底布上一层红血丝。
“皇上……你不能处死臣妾,臣妾刚刚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陛下,你不能对臣妾这样无情,臣妾是为了你,才呵斥公主的……”
皇上不由得恼了,他抬起脚来狠狠地踹了妃子一脚。
“真是胡说八道,朕什么时候让你针对翾儿了?明明是你自己擅作主张,仗着朕一点恩宠,就将自己当成了一个人物。真是不知所谓……她是朕的女儿,是朕的宠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是你一个身份低贱的人,就能随意训斥的吗?”
“将她拖下去,赶紧杖毙。”
美貌妃子被踹到了心口,忍不住吐了一口气。
她呆滞地看着突然变了一副面孔的皇上。
她突然明白了,到头来自己竟成了他们父女之间较量的牺牲品?
美貌妃子眼底满是绝望。
她被堵了嘴巴很快就拖了下去。
外面很快便响起了杖刑的声音。
她的惨叫声,久久回荡不散。
不知道过了多久,妃子终于不再痛叫呻吟。
宫人入内,说妃子断气了。
皇上浑不在意的摆摆手,他甚至还勾唇笑着,以此向顾若翾赔不是。
“翾儿,这下可解气了?”
“区区一个玩物,居然还想跟你比,真是不自量力,对不对?”
顾若翾的心冰冷透顶,这就是她的父皇啊。虚伪自私……阴险又卑鄙。
她若是不发火不豁出去,恐怕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这个妃子欺凌在她头上。
他会当个老好人,最后笑呵呵地说着一些宽宥的话语,对她恩威并施。
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向来是他对付人最常用的手段,这些年便连母后都深受其害苦不堪言。
她想起自己刚刚回宫那一日,因为秦诗柔的事情,她被母后杖责,父皇就是这样冷眼旁观,时不时地煽风点火,逼着母后惩罚她,以此给秦家一个交代。
呵……这样的嘴脸,她真是看够了!
顾若翾忍不住笑了一声。
“父皇还真是狠心呐,那么娇滴滴的一个美人,你就忍心将她给处死?”
“儿臣还以为,你会竭力保住她,从而训斥儿臣呢?”
皇上叹息一声,他极为无奈地看着顾若翾。
“翾儿,这你就错了,在朕心里……很少有人能比得过你。她区区一个低贱的妃子,如何能与你相提并论?你心中有气,打了她好几巴掌,朕也将她给杖毙,为你撑腰了。你应该也慢慢地消气了吧?”
“来,坐下来歇一歇……你看看你这满身血污,朕看着特别的心疼。我的宝贝女儿,该是被娇养着的掌上明珠……”
他招呼着顾若翾坐下,嘱咐宫人准备一些干净的衣物,以及洗漱用的热水。
从始至终,他绝口不提顾北枭的事情。
顾若翾看着他虚伪的面容,她觉得有些恶心。
“这些年,你也是用这样的法子,操控着母后。母后堂堂将门虎女,硬生生被你训练成了一只家猫。父皇,你真是好手段啊。”
“你拿捏母后的手段,无非就是拿韩家开刀……这些年,这一招你运用得越发炉火纯青。”
皇上的脸色铁青无比,他怎么都没想到顾若翾居然会这样不客气,戳破了他伪装多年的面具。
他气得身子发抖。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父皇……你的手段真的很卑鄙,这些年你为了防止皇兄一家独大,你故意培养起宸王势力,让宸王与皇兄势均力敌。”
“你故意看着宸王拿捏皇兄与儿臣,故意看着宸王一点点地将我与皇兄蚕食毁灭。你是想干什么呢?其实不难猜的……”
“你是在用养蛊的方式……培养出你满意的下一代皇位继承人。所以你就为两个儿子,同样都筑起了坚硬的铠甲,他们都得越凶,打得越厉害,你越激动。到最后,能活下来的那个人……就是你最终选定的继承人。”
顾若翾联想到前世与今生,她终于明白了父皇在他其中,究竟占据了什么角色。
无论什么事,他都不参与……只是架起这把火,任由火焰越烧越旺,越烧越烈。
在这过程中,究竟会烧死谁,他不在乎。
在他眼里,失败死了的人,那就是败者,死了也就死了,他一点也不心疼。
皇上听着顾若翾这番话,他由一开始的愤怒,转为平静,再到最后他居然不生气了。
他脸上重新挂上和煦无比的笑意,让闲杂人等全都退出去。
厚重的大门,被重重地关上。
整个内殿只有他们父女二人。
殿内流窜着令顾若翾觉得恶心的熏香,她竭力忍着那股难闻的气味。
“如今,皇兄虽然胜出了,可你并不满意……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要留下顾北枭那个畜生的命。即便,顾北枭差点杀了儿臣,即便他结党营私,私吞武器粮仓,企图造反,你也不会杀了他。”
“你会让他重新再站起来,拿着你给的武器……重新将利器挥向皇兄。父皇,你是想让他们自相残杀……一直站到最后一刻,一直榨干他们身上的价值吗?”
说到这里,顾若翾突然迷惘了。
父皇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真的想在皇兄与顾北枭之间选择一个强者吗?
不……不对。
如果是要从他们两个之间选择,现在已经是皇兄的胜利时刻了。父皇没必要,继续再留着顾北枭的命。
顾北枭已然没了价值。
可父皇却还是力排众议地留着他。
这是为什么?
顾若翾的思绪,突然有些混乱起来。
她皱眉,拍了拍额头。
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渐渐地浮出水面。
她还没将所有的事情都理顺……下一刻,她便看见沈聿臣身穿一袭浅灰色的锦衣,慢慢地从殿门口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