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开堂审案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张小嘉和张运承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心情都有些复杂。
这时，张静绮急匆匆地迎面走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与不解。
“兄长，我听闻你辞掉了大理寺少卿的官职？这是真的吗？”张静绮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目光紧紧锁定在张运承的脸上。
张运承轻轻地点了点头，语气平静而坚定：“是的，我已经有了安排。”
张静绮闻言，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声音也带着几分哽咽：“父亲当年即使是榜眼，却也不肯出仕为官。而你，一个才华横溢的探花郎，好不容易在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站稳了脚跟，如今却为了大姐姐，毅然放弃了这来之不易的官位。兄长，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们这些弟弟妹妹？我们也需要你的关心和照顾啊！”
她顿了顿，情绪更加激动：“我婆婆和恒国公夫人是姐妹，你在针对恒国公的时候，有没有为我有过一丝的考虑？难道在你眼里，只有大姐姐才是你的妹妹吗？我们这些弟弟妹妹，就都不值得你挂念吗？”
张运承微微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柔和而深邃：“静绮，你们都有父亲、母亲或是祖母的悉心照顾，嘉嘉在张家只有我唯一的为她考虑，我必须为她负责。我也曾答应过我的母亲，要用尽一生去守护嘉嘉，让她平安喜乐。这是我作为兄长的责任。”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坚定与温情，让张静绮一时间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地低下了头，心中五味杂陈。
张小嘉突然傲娇地开口：“兄长，我回皇庄，你走不走？”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好。”张运承简短地回答，随即对张静绮道：“我以为你会来给安国郡主上香，你没有来。你要记住，在这个复杂的后院里，只有自己没有出错，才能站稳脚跟。”
他笑着走进马车，仿佛一切烦恼都随风而去。
“怎么好端端要回皇庄？”张运承好奇地问道。
张小嘉解释道：“贺飞叫我回去，估计他有新的线索。再说了，现在的案子已经正式交由大理寺处理，我若再擅自插手，恐怕会给皇上带来不必要的为难。所以，我打算以后天天来大理寺了解案件的进展情况，这样既能保持关注，又不会越权干政。”
张运承闻言，微微皱眉，提醒道：“小嘉，你直呼璟亲王名讳，恐有不妥。”
张小嘉反问“兄长，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二妹妹，你升官了？年后是节度使？”
张运承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深邃：“整个京都，女子都知道安国郡主的遭遇，默默送安国郡主下葬，那天来了很多人。其中，有些后院女子为了不得罪恒国公，便以自己尚未出嫁的闺名为由前来吊唁，这既是一种义举，也彰显了她们的大气节。而二妹妹，她在这方面似乎还有所欠缺。
我有意隐瞒她我的晋升，是我怕她为了恒国公府来打探皇上的消息，如果我说我年后升为节度使，他们就知道了皇上在这件案子上是支持的态度了。”
老天爷！
不说升迁，居然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他们这群官员的心都是七窍玲珑心吗？
张小嘉第一次认真看着自己的兄长，城府极深的老狐狸。
张小嘉眉头微蹙：“你认为恒国公世子会怎么样？”
张运承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流放，这是他的宿命。杀人不过头点地，殴打下慢性毒对待一个女子，皇上厌恶私刑，流放且绝不会得到赦免。更何况，以武德司的手段和效率，他们恐怕早就将所有关于恒国公世子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呈报给了皇上。在皇上的心中，早已有了定论。
让你打这场官司，按律法恒国公应直接斩首，但皇上会法外施恩，赦免其私刑之罪，改为流放。这实际上是在向其他节度使发出一个清晰而明确的信号：皇上对于节度使们仍持有宽容之心。”
张运承转移话题道：“白洛楠是你朋友？”
张小嘉“儿时的同窗。”
张运承闻言，目光更加凝重：“白洛楠此人，非同小可。她若是你的敌人，趁她羽翼未满，毁了她，以绝后患。若她是你的朋友，那你也不可掉以轻心，需时刻提防着她。
你要记住，你的身份非同一般，既是皇上唯一承认的表妹，又是皇上亲封的一品县主，更是璟亲王妃，你的地位尊贵无比。
而白洛楠此人，心机深沉，为了官位，她定是能利用就利用，绝不会手下留情。
所以，你与她交往，定要小心谨慎，不可被她表面的假象所迷惑。”
张小嘉点头表示明白。
张运承看到嘉嘉的眼神中已不再充斥着先前那般因安国郡主逝世而难以抑制的悲痛，心中稍感一丝宽慰。
抵达皇庄之时，贺飞早已得知消息，他静静守候在门口，任由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肩头，堆积成一层薄薄的银白。远远望见那辆缓缓驶近的马车，他连忙轻轻拍打掉身上的落雪，随即紧紧抱住了手中的手炉，这样嘉嘉被抱在怀里时，便不会感受到丝毫寒意。
张小嘉轻轻掀开车帘，一眼便望见了等在门外的贺飞。当她被贺飞稳稳地抱入怀中时，积压已久的情绪瞬间决堤，她紧紧搂住贺飞的脖子，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而下，声音哽咽着细声的哭：“如果我当时没有偷懒，如果我能早点把它做出来，是不是月姐姐就不会死了，贺飞，贺飞……”
贺飞心疼地抱着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背脊：“嘉嘉，别哭了，这不是你的错。你月姐姐在天之灵，一定不希望看到你如此自责。”
她的哭带着无尽的悔恨与自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撕扯而出，令人闻之心酸。
张运承站在一旁，目睹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他未曾料到，嘉嘉竟会将安国郡主的死归咎于自己，这份沉重的责任感会让她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