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心术流转,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离姑娘你能听见我吗?)
(林若水?)
(是的呢,双鲤道长说我要是心存愧疚可以试着去为他人做些什么来弥补。我想了想这里气候不定,早年又因天灾导致果树大量死亡,不如就当棵果树不仅能为赶路人解渴还能给他们提供一个纳凉的地方。)
(挺好的。)
云绾刚想咬一口果子突然又想到什么。
(冒昧问一下,这果子来源于你的······)
好冒昧的问题。
(大概是血肉吧,毕竟当时被砍成两段埋作花肥才能让我的灵魂寄宿于这树上。)
哦~
她张嘴又合上,反反复复好几次还是没能下决心咬一口。
说实话有点下不去嘴。
正巧月魄凑上来火上浇油,云绾便将果子往旁边一抛,直直砸到他怀里。
“赏你了。”
“云道友不尝尝吗?这可是人家的心血欸。”
月魄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果子。
“林若水变成了树,想来季念恩的结局也差不了多少。”
“她在主干道上,云道友想去看看吗?”
“不了,谢谢。”
不用想就知道莫名其妙被突然砍头的季念恩反应过来一定会骂得很脏,我才不去找骂挨呢。
主干道上阳光充足来往的人又多,阳气重的地方会渐渐消磨掉她身上的鬼气,等她把债还完就可以安心下地府了。
“她爹娘知道这事吗?”
“不知道呢,这种事还是不要让太多人掺和进来比较好,要是节外生枝不知道又会扯出什么麻烦来。”
云绾点点头,这样也好。
“枕秋潮给了季家父母一大笔钱,他们便离开这里找了个地方重新开始。”
“话说月道友怎么知道这么多?难不成你还有杀完人后去观察受害者父母情况的小爱好。”
“云道友怎么这样想我啊。”月魄将果子收到储物袋里,“这不是怕你晚上想起来睡不着觉,又跑来佑林镇自己重新调查一遍。”
!?她果然和月魄聊不到一块。
“行了行了,我还得去做我的正事,都耽搁一个月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五宗弟子的选拔。”
“赶不上就赶不上呗,你年纪小等下一轮都可以。”
“那我岂不是要比你们矮一辈。”
云绾想象了一下,表示拒绝。
“你本来就比我矮一辈,照理来说是应该要叫我师兄的。”
“哈。”云绾冷笑一声,“月道友晚上还是少熬夜免得白日做梦遭人笑话。”
“这么不服气啊?”
这不废话吗。
“懒得和你搬扯,该干嘛干嘛去。”
又是熟悉的挥手赶人。
“那么云道友,我们五宗见。”
“别,还是别见了。”
云绾露出标准假笑然后毫不留情转身走掉。
衣角带起的风穿过低矮的杂草和飘渺的云雾驶向远方,湮灭于山峦和江河的阻挡,又在人们的每一次挥手间重生,最后带着一腔孤勇撞向了陌生的大门。
“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打破了清晨的静谧。
小厮将大门拉开一条缝观察着外面的人。
那是个小姑娘,一头柔顺的黑发被一根深蓝的发带束着乖巧地披在身后,明亮的眼睛像是夜间的星子,整个人又温柔又乖巧。
“您好,请问您家的小姐是叫洛楹雨吗?”
她的声音像是淅淅沥沥小雨中的鸟鸣,隔着细密的雨幕有种空灵而又虚幻的感觉。
“是的。”
“可以带我去见见她吗?”
“小姐不在家,今年南镜学院的部分毕业生去往修真界,学院里缺人手执行任务,小姐这段时间都会在学院里不会回来。”
“是吗?谢谢你了。”
少女转身离去,良久那小厮才如大梦初醒一般挠着头。
“奇怪,我这是梦游了?”
大门再次合上,浅层的记忆被幻术掩盖再难翻出。
(云绾,不是说不能在人间动用法术吗?)
(的确不能轻易动用。)
即使时辰还早街上也有了行人匆匆来去的身影,云绾脚尖一转进入一条无人的小巷。
(不过我之前净化怨气攒了一些倒不怕出什么大问题,功德嘛就是拿来消耗的。)
云绾甚至都懒得拿出功德录查询。
(我还以为你会留着向九卿前辈兑换东西呢。)
(他的鬼话你也相信?)
在没弄清楚功德录的真实目的前还是让这玩意本本分分待在零上比较好。
(你不是很信任他吗?)
栗子不太能理解这复杂的关系。
(信任不代表我会听从他的每一句话,现在勉强当个乖孩子只是因为我们看起来好像是同一方的。)
(真的?)
(假的,只是单纯因为我打不过又算计不过而已。)
云绾颇为沮丧地顶了顶腮帮子。
(难得听你这么真心实意地夸人欸。)
栗子的重点歪到了奇怪的角落。
(好歹是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妖怪,输给他不丢人。)
经过多次的挑衅——被制裁——破防——复盘——再挑衅的磨练,云绾对于这方面的心态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
(可是······)
传音还未结束就被突如其来的雷声掩盖。
修士的第一直觉让云绾脊背发凉,这是·······天雷?
她抬头望向天空,厚重的乌云酝酿着雷光。
谁家大早上渡劫啊?
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几乎是下意识的,云绾往后撤步一跳,险险避开了劈下来的雷。
不是,劈我?我干啥了?
哦,刚刚好像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做了一点小坏事。
她摸了摸鼻尖,不至于吧我又没杀了他。
在思考的时间里第二道天雷落下,却并未朝着她的方向来。
?你这准头不行啊。
雷光落向远方,虽不如第一道声势浩大但身为修士的云绾能感受到其中带着凌冽的杀意。
这样看来劈自己的那道更像是一个随手落下的警告。
她伸长脖子往雷劈去的方向眺望。
让我看看是怎么个事。
事没看到,却发现了一个熟人。
“枕秋潮?你怎么······”
枕秋潮一身狼狈面容严肃,来不及等她发问就拽着她向外面跑去。
“后面有邪修。”
他长话短说。
突然就跑起来的云绾:啥?
忽然间风里袭来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云绾停下脚步扣住枕秋潮的手腕,将没反应过来的人往后一拽,顺势将人夹在胳膊下。
忽然双脚腾空的人因为刚刚的剧烈奔跑大口呼吸着空气,脑子似乎处于缺氧的状态好半天没转过来,呆呆的望着云绾。
云绾抬抬下巴示意他往前看。
一道深深的裂痕撕开了地面,只要当时他再往前迈一步就会和这地面一样被砍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