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天旋地转,眨眼间云绾已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太阳明晃晃挂在天上,没有云层的遮挡,强烈的光线直直打在人身上。
周围杂草丛生,枯黄的野草一丛叠着一丛,龟裂的土地上只有一条窄窄的小道可供人行走。
燥热的风扑在她的脸上,一时间分不清是风刮着疼还是太阳晒着疼。
“这里的灵气真稀薄。”
栗子从手链里窜到云绾肩上。
从灵气浓郁的神界一下子跑到这种鬼地方,她感到浑身不适。
有这种感觉的不止她一个,妖弦刚从手链里探出个头就乖乖缩回去了。
“难受~”
她的声音隔着手链显得莫名委屈。
云绾身体的反应甚至比两只妖兽还要明显,她现在感觉自己像是一条搁浅的鱼般喘不过气。
在储物袋里翻了翻,竟然找到了之前常用的那柄团扇。
在神界时只是大致扫了一眼,现在细细翻找才发现里面的东西其实很多。
她的毛毛斗篷、天青色的油纸伞、方渚兮给的埙、一个低阶丹炉、足够谋生的灵石、笔墨纸砚和基础草药······
云绾甚至在里面发现了自己并未带下界的糕点。
当初哄着云淅去做糕点只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本也没想过能带下界的,只是现在看来这下界的要求并没有传闻中的不近人情啊。
云绾从里面翻出云淅做的小糕点,栗子一块、妖弦一块。
望着储量还算丰富的糕点想了想,将本欲送入嘴的一个掰成两半,吃一半留一半。
还是省着点吧,今后要再想吃这个可就只能靠做白日梦了。
清甜的糕点冲散了空间通道带来的恶心和酷热天气下的眩晕,她这才打起了些精神。
云绾将团扇遮在头上,阴影笼住了她和栗子。
“不去手链里歇着?”
“团鼠长相低调,只要我不在人前说话就不会引人注意的。妖弦长成水母的模样,不宜出现在人前,我替她看看这里的风景。”
栗子晃着尾巴,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没有说。
既然是契约兽当然得时时刻刻陪着契约者啊,不过这话要是说出口肯定会被云绾嫌弃肉麻的。
她眨眨眼转移话题,“这是修真界的什么地方啊?”
“这里不是修真界。”
“凡间!?”
“猜得不错。”云绾笑起来,看上去心情好了不少。
“我们来这干嘛?”
“当然是,来见见我们未来的对手啊。”
以为她知道了自己恶毒女配的命运就会选择回避?
拜托,当恶毒女配哪有当反派大boss有趣,亲爱的小女主我来了。
云绾兴奋地哼着曲调往路的尽头走去。
然而这份心情没能保持太久,她在藏书阁里找到的地图已经是好几十年前的东西了。虽谈不上沧海桑田,但足以让地方大变样。
云绾借着日光凭着自己的记忆一点一点描绘着地图,忽地感到额上一点清凉。
抬头望去,顷刻之间乌云蔽日,风里传来湿润的气息。
凡间灵气稀薄消耗掉的灵力难以补充,且在此间使用术法一不小心就会坏了旁人的命数,极易缠上因果。
这是天道对手无寸铁之力的凡人的保护,故而没有几个头铁的修士想在凡间乱用术法的。
云绾也不想触这个霉头,除了部分的灵力用来维持换颜术遮掩瞳色外,她不打算把灵力浪费在其他地方。
收了还未画完的地图撑开油纸伞准备寻个落脚地暂避风雨。
夏日的天气总是说来就来,不消半刻钟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往下掉。雨珠撞击地面的那一刻水花四溅,像是蝴蝶舒展透明的蝶翼,挣脱无形之中的茧飞往高处。
天色阴沉如墨,光线似是被吸收进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明明是白日却黑夜般昏暗。
电闪雷鸣间一抹青色的身影出现在一座破庙前。
破庙之中灯火葳蕤,庙宇虽破小但其上的香烛与贡品可不少,供奉着的人已经看不清面容却仍能看出被人为破坏的痕迹。
一半憎恨,一半虔诚,有趣得很。
云绾跨入其中,收了伞才发现庙里还坐着一个人一青袍小道士在庙里摆弄着他的东西,看样子也就十五岁左右,娃娃脸但身量很高。
托某人的福,小道士摆弄的东西云绾也认得一二,都是些占卜用的道具。
这是遇上真神棍了。
许是云绾从雨幕中带来的潮湿惊扰了正低头摆弄自己道具的人,他抬起头来,一双圆溜溜的小鹿眼干净澄澈。
小道士似是有些怕生,抬头看她一眼便又匆匆低下头。
云绾没什么搭话的心思,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闭眼休息。
雨声渐大,最后竟是如鼓点一般急促激烈;雷光闪动,偶尔穿透破烂的窗户与暖黄的烛火相融。
云绾睁开眼睛略感不耐,偏头刚好和小道士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眼神对上。
这人怎么回事?她应该有藏好眼睛的颜色,外表也和普通人一般无二,难道他有什么特殊能力不成?
小道士飞快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擦拭着早已干净的道具。
云绾却不打算放过他,也不闭眼休息了,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盘着腿、支着脑袋直勾勾盯着他。
小道士也被盯得不自在,刚开始还能僵着身体擦东西,后来被盯得久了控制不住地瞄她。
一眼、两眼······
最后实在扛不住了,“嗷呜”一声躲到了柱子后面。
半晌又颤颤巍巍探出个头来,小鹿般的眼睛隐隐有水光。
“姑娘,你能不能别这样看着我啊,怪瘆人的。”
“这话该我说才是,你盯着我做什么?”
那脑袋又心虚地缩了回去。
云绾也不急,左右无事可做。灵气稀薄修炼困难,栗子也迫于在人前无法开口说话。没人聊天解闷,她现在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发呆。
缩在后面的人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咬咬牙又把头露了出来。
“如果我说我与姑娘有缘,会不会被当成登徒子打一顿。”
“有缘?”云绾咂摸了一下这两个字突然笑起来,“好巧,我也觉得道长似曾相识呢。”
这不是场面话,她是真的在这位新面孔上感受到了熟悉的东西。
说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但云绾将它称之为直觉。
特别是那声“嗷”,让她瞬间想起某些不好的回忆,有种想放火烧蓍草的冲动。
云绾的目光移到道士的占卜工具上,在一堆奇形怪状的做法道具里毫不意外地发现了蓍草。
还没等她做些什么,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便将蓍草快速攥在手里然后缩到背后,试图掩耳盗铃打消云绾的兴趣。
“道长这是做什么?”
云绾的目光落到他的那张脸上,似是要看透皮下的灵魂。
“既然这般有缘,不如贫道来给姑娘算上一卦怎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