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月魄突然笑出了声,“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觉得云道友还是个小孩子啊。”
云绾麻木,这个臭小孩在装什么大人啊。
“月魄,不要用长辈的口吻来教训我。”
“别生气嘛,这可不是教训,这是夸奖。”
“没听出来。”
“毕竟只有小孩子才会觉得恶有恶报,道德感这般高怎么不算是难得的品质呢。”
“这么说你似乎觉得恶人也可以逃脱制裁?”
“我可没说这话。”
“可我听着月道友这话怎么还带着些委屈呢?”
“云道友心善,听谁说话都像是带着委屈。”
月魄抬手给自己斟了盏茶,云绾还在想着恶有恶报的事情一时没注意到他的动作。
等她回过神来月魄已经抿了一口。
“喂,别·····”
她话没说完就见月魄面色扭曲起来。
“毒?”
他从牙关里挤出这个字。
“不是啦。”
云绾眼神飘忽,刚刚在和九卿吵架嘛,所以小小报复了一下。
九卿不知当了多久的神仙,普通的毒素对他根本就不起作用,而且他身上好像有旧伤要是真给人毒死,她只怕会被神界追杀吧。
所以······“加了一点盐。”
月魄掀开茶壶的盖子给她展示,深色的茶壶里一半是茶一半是盐。
“一点?”
“你知道的,人在生气的时候是不计后果的。”
“咸得发苦。”
“茶本来就是苦的。”
“是啊,所以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我高兴。”
月魄听此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非常合理。”
压抑紧张的气氛被这一打岔倒是散了不少。
云绾这时才瞥见被自己的触手绑在的树枝上晃悠的水母,这一看就是月魄的杰作。
“它非要玩我的笔,我只能出此下策把它捆起来,让它自己和自己玩喽。”
云绾朝水母招了招手,它便松了触手往云绾这边飘过来。
“哇,原来它是能自己解开的啊。”
云绾也不禁怀疑这东西脑子可能真的不太好用,它不会真的以为月魄在和它玩游戏吧。
“你以神魂为食,但我的神魂还得留着有用不能给你当粮食。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我把你送回去,要么留在这里但得尝试吃其他东西。”
“嘤~”(要留下)
“你就一点不想家?”
(可是那里只有我和那棵老树,它喜静不爱动弹,都没人陪我玩。)
“行吧。”
云绾打算等它长大后再让其选择自己的去处。
在储物袋里翻翻找找一阵,一手握着两个青玉瓶,一手夹着三根试管。
“我这有些恢复神魂的东西,丹药、药剂,你看看哪个能让你填饱肚子?”
云绾取了塞子,好让它能分辨得清楚一些。
看着水母的触须伸到药剂里,她突然想起水母身体的含水量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它直接将触手伸到溶液里会导致细胞失水死亡吗?
事实证明用科学的角度来看待玄幻世界的东西本身就是不科学的。
水母淡蓝色的触须浸泡在一管暗红色的药剂里,不一会儿试管中的药剂就被它吸收了个干净。
看样子没什么大问题,只是······
云绾看着眼前粉红色的不明漂浮物,水母有这么容易被染色吗?
水母显然不觉得奇怪,还在空中转了几圈向两人展示自己的新皮肤。
(喜欢这个甜甜的,但是那个紫色的也好好闻。)
它又将触须伸向了另一管,这下身上的颜色更奇怪了。
深粉与淡紫交融像是太阳落山前给与人间的晚霞,让她久违地想起了云山竹屋前的桃树,也不知无人照看是否还能像以前一样繁茂。
“这样真的不会出事吗?”
云绾看着逐渐兴奋的水母泛起了一丝担忧。
“出不了事,它能独自在秘境活那么多年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月魄提笔在检讨书上签上自己的大名,“行了我找师父交差去了,云道友回见。”
“月道友走好。”
目送月魄上了楼云绾又回了炼丹房。
月魄在这不适合试验新武器,刚好光顾着炼器了今天的丹药还没炼。
栗子醒了后对于这个色彩梦幻的新朋友很是好奇,得了云绾的首肯后很是高兴地和水母玩在一起。
两只小动物语言不通,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竟也能玩上许久。
毕竟是数蚂蚁也觉得有意思的年纪,云绾开始反思平日里押着栗子读书是不是太过于苛刻了。
罢了,正如他们所言就当是给栗子找个玩伴吧。
屋外闹得欢腾,春光作序万物和鸣;屋内万籁俱静,火光不歇药香清苦。
云绾望着已经不知道是第几炉的上乘丹药难得感到了无趣。
歇了炉火,炼丹房一下子陷入了灰暗的环境。
这里面的大多数药材需要避光处理,故而炼丹房里只有一扇雕花木制小窗可以透进外面的阳光。
这还是九卿怕她在里面呆久了心理变态特意开的。
此刻阳光如同金色的薄纱透过小窗的空隙散落桌面,风卷起庭前的落花穿过弯弯曲曲的回廊来到这里。
云绾的视线落到还未翻译完的纸张上,做事总得有始有终不是吗?
她这样说服自己,暂时放下了手里还未处理的药材。
叠好的旧纸再次被打开,云绾提笔翻译起后面的故事。
“我尊贵的凤凰一族怎能受此羞辱,他们把我当作小孩子不愿和我打,我便四方游历寻找真正愿意和我打上一架的人。不问出身与来历,断首折脊只为一场败。可后来我才发现,人间好像和我想得太不一样了。”
云绾不适蹙眉,本来是想图个乐子的,但这画风怎么突然正经起来了?
“我遇到好多人,他们贪生怕死他们谄媚虚伪,偏偏还要做出一副善良柔顺的模样,我看不过去便出手撕开了他们的伪装。阴谋落败,他们落了个人人喊打的局面。
若是故事到此为止还算得上圆满,可有一人在死刑前要求见我一面说是心有疑虑。我想着落败之人心有不甘再正常不过了,许是好奇我是怎么发现的,又或许只是单纯地怨恨我,想和我打打嘴仗,戏折子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怀着给人答疑解惑的预想和一丝隐秘的炫耀我来到监狱。
阴暗潮湿的环境让天性属火的我很不舒服,不过那人却好像是习惯了。没有我想象中的怨恨和歇斯底里,他只是很平静地问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我既未杀人犯法又未叛国求荣,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你步步算计,虽未直接出手害人但因为你的引导数百人为此丧命,这还不算是罪吗?’
‘若不是我在饥荒时为他们施粥,在时疫来临时为他们赠药,他们早就死了。如今我有难让他们替我挡灾不是应该的吗?’
‘按因果报应来说是这样,但他们不愿意啊,若非你操之过急也不会激起他们的反抗之心。’
他的表情怔愣一瞬然后突然放声大笑,时至今日我仍不理解他的古怪行为,人类啊真是种莫名其妙的生物。
‘原来如此,可世人都怕死我又怎能免俗呢。’
‘谁说世人都怕死,传说中就有一种凤凰神鸟尊贵无比向死而生,你自己胆小倒是连累它们也跟着担了污名。’
‘凤凰?’他又开始笑,神情疯魔。
‘它们哪里是不惧死亡啊,死亡之后便是浴火重生,敢于放弃自己的性命也不过是知道在死亡之后还有新生等着它们。
享受着血脉天赋带来的优势自然是无知者无畏,它们连认识死亡都做不到何谈不惧死亡。’
我觉得他说得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于是我回到了神界,在那里有着和凤凰齐名的种族——龙,我想它们会给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