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婢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毕竟,她们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很久了。
“太后殡天了!”
高亢悲伤的声音,在慈宁宫响起。
院子里的宫人,忽啦啦的跪了一地,哪怕心中并无半点悲伤,亦要扯着嗓子哭嚎。
这个消息传出去,整个皇宫便都陷入哀沉的氛围之中。
平日里守着各自宫门,过自己小日子的宫妃,也都纷纷冒了头,换了素衣简服,除了发簪首饰,卸了脂粉,拿帕子捂着脸,作出一幅悲戚戚的模样,跑过来哭太后。
淑妃和儿子信王此时正在宫中密谋夺奴皇权之事。
如今萧帝天天屁颠颠的跟在赵皇后身边,活像她养的一条哈巴狗,她说东,他绝不说西,她说要撵狗,他绝不会去赶鸡。
想笼络他来给儿子撑腰,是万万没可能了。
再者,自从萧帝“中蛊”之后,便再未涉足后宫。
自从赵皇后以太后中邪为名,封禁了慈宁宫,又以同样的理由,把皇帝关在她的凤鸾宫,其后自己临朝,接管朝政,再之后,便是怜妃之死,这一系列的暴力事件,让宫中诸妃个个安静如鸡,莫说是跳出来反对她,就是连咳嗽都不敢大声,生怕触了她的霉头!
鉴于这种情形,淑妃也没敢冒头,自然也就没有机会去献媚吹枕边风了。
当然了,虽然表面上乖得紧,但背地里的小动作,她一点也没少做,天天忙着跟娘家人密谋。
她娘家兄长,跟程武同出一支,只是并非家主,她在宫中也算不得受宠,如今信王想要成事,必须要有兵权在手,这就需要程实的南境军相助。
她找人探过程武的口风,但对方并未给她明确的答复。
她便又琢磨着,想去抱太后的大腿,若能把太后救出来,那便是大功一件。
前不久,逍遥王差人传信,称只要她愿意配合他救出太后,那西境军就为她所用,也会推举信王为帝。
淑妃原本不信的,因为自家儿子跟逍遥王的儿子之间因为一个女人,闹得不太愉快,但架不住逍遥王一再游说,她到底还是答应了。
反正也就只是给他通个风报个信,往宫中安插几个人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虽然跟赵皇后对峙,凶险至极,但此举算是以小博大,暗中行动,便算失败,那些人也不是她的,查不到她头上来。
逍遥王说过,只要太后一死,大事便成了一半!
此时她听闻太后死讯,激动得双手乱颤,信王那边更是欢喜雀跃!
“母妃,等太后逃得牢笼,儿臣是不是就可以被立为太子了?”
淑妃用力点头:“你若为太子,还怕程武那个老东西不站在我们身后?届时,你那位中蛊的父皇,也就没有必要再活着了!只要他一死,这皇位,谁还能跟你争?到时,我儿便可坐拥大历江山了!”
“那以后,母妃可就是太后了!”信王想像着未来的盛景,不由手舞足蹈。
“行了行了,小点声!”淑妃拉住他,小声道:“先别高兴得太早!别忘了,咱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还有,待会儿出门,把你那嘴角往下撇撇,别叫人看出什么端倪来!太后殡天,你咧着嘴笑,回头被那些朝臣瞧见了,不定怎么编排你呢!”
“是是!”信王点头,“儿臣心里有数!”
母子俩在屋子里努力的酝酿了一番情绪,为了演得像,还刻意往眼上抹了点胡椒,弄出红红肿肿的,这才哭哭啼啼的往慈宁宫走。
赵皇后此时已在慈宁宫中主事了。
大家都哭得那般惨痛,她当然也不会留下话柄给人抓,也哭得十分卖力,一边哭,一边还数落着,痛诉自己未能将太后从邪祟手里救出来的心酸无力。
这一场戏大家都演得很认真,只有萧帝一人不愿从众。
他不光不想哭,还想大笑!
这个母后,死便死了,他一点也不心疼!
他幼时她就不怎么爱他,每次被先帝冷落训斥,总要拿他出气,算不得什么慈母。
不过,若只是这点小事,看在她为自己多方筹谋的份上,他还是要哭一哭的,可是,自从他中蛊之后,她不光不救,还屡次想要杀掉自己,要扶持逍遥王上位,叫萧帝痛不欲生,心肝胆俱碎!
他并不知道,这些刺杀的戏码,都是赵皇后找人演的一场场大戏,他被这一次次的刺杀虐打弄得失了心魂,早已丧失了辨别真假的能力。
但是,太后宠信逍遥王这事,他却是一直知道的,还常常在他面前夸奖其勇武能干,又夸他儿子萧巍是国之栋梁!
这些事憋在萧帝心里,被那真假难辨的刺杀一遍遍发酵之后,他与太后那本就稀薄的母子情意,基本便消耗殆尽了。
好在,如今的他,在大家眼里,也算不得一个正常人。
所以,哪怕他龇个大牙在那儿乐,也无人敢上前指摘责问。
如今天气渐热,太后既已身死,尸体自然不能久放,所以,治丧之事,也很快提上了日程。
逍遥王身为先帝之子,是萧帝的皇叔,治丧之事,当然少不了他, 所以很快也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堆皇族宗亲,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王爷之类的,此时也都出来了。
朝中重臣闻讯,也先后入宫,很快,慈宁宫内便聚满了人。
太后新死,要请人整理遗容,以便瞻仰怀念,逍遥王未等赵皇后吩咐,便主动请缨上前。
赵皇后皱眉:“王爷,这恐怕不方便吧!”
逍遥王正要反驳,赵皇后却又道:“不过,若逍遥王妃愿意代劳,倒是可以的!”
逍遥王妃闻言,面色白了白,身形也摇摇欲坠,作出一幅病弱不堪的模样来,低泣道:“娘娘信任臣妾,按说,臣妾不该拒绝,可是,臣妾近来身子不利落,怕有辱此重任!”
“那么,便由本王在旁协助好了!”逍遥王忙道,说完,剜了逍遥王一眼,示意她不许再推托,又道:“这些事,本也只是王妃去擦面梳发,其余的工作,有宫婢在,也用不到你插手!你再怎么病弱,这么点小事,应也能做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