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寺,关雎宫外。
徐言才带人才刚进相国寺,关雎宫内卫统领吴栋便已收到线报,虽然他并不确定徐言才等人是否冲怜妃而来,但看对方那架势,还是头皮发麻,连滚带爬跑回去报信。
此时的怜妃,正执笔作画,画的是一幅万里江山图。
这图原先是她和萧帝一起画的,他画巍峨高山,她就画涓涓小溪,他画雄鹰翱翔天际,她就画鸳鸯同游碧水,他们心心相印,共同执笔,描画着心中的美丽河山。
可现在,萧帝状况未明,周围风声鹤唳,儿子重伤在身,这偌大的宫殿,就要靠她一人撑起来!
怜妃看过很多个话本,话本中的巾帼英雄们,在这个时候,总是显露惊心动魄的力量,而现在的她,便如那话本中的女主角们,如中流砥柱,力挽狂澜,任天崩地裂,面不改色,任狂风暴雨,伫立不倒,任……
正想得热血沸腾之时,急促杂乱的脚步声无情的打断她的呓想,叫她不悦的拧起眉,放下笔,看向来人。
见是吴栋,她眉头皱得更紧了!
“吴统领,本宫之前好像同你说过很多遍……”她轻哼,“哪怕是天崩地陷,也要不动不摇,气定神闲!你如今这个样子,像什么?滚出去,重来!”
吴栋苦苦脸:“娘娘,属下有要事禀报!”
“本宫让你滚出去,重来!”怜妃厉叱,“你想抗旨不遵?”
吴栋:“……”
他知道这位娘娘爱摆谱儿,明明被藏在这寺庙里,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宠妃,可那架势规矩,比正经皇宫里头的还多,她那架子,更是摆得比赵皇后还大。
以前他们拿着厚禄,闲着也无事,还真的挺愿意配合她演演戏,让她过过国母的瘾的。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
赵皇后的人,可都快堵到老窝了!
怎还拿腔作调的讲究这些?
然而内心再不满,吴栋却也不敢违背她的指令,到底又退回去,按她的要求,气定神闲的走进来。
怜妃这回总算满意了,但还是要再叨叨两句:“以后给本宫记着,你是本宫的人,纵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是是!”吴栋用力点头,“娘娘教训得对!属下以后一定改!属下是有要事禀报……”
“等一下!”怜妃白他一眼,又提起毛笔,将方才画的小溪流又用心的描画了一遍。
吴栋见她如此,欲言又止,急得抓耳挠腮,被怜妃横了一眼,又乖乖的把嘴闭上,无奈的等怜妃把小溪边的水草和野花画完。
怜妃画得很满意,将笔扔到一旁,又拿帕子拭了手,慢条斯理问:“何事?”
吴栋正要说话,外头又有一人窜进来,却是副统领黄召。
“娘娘,不好了,徐言才带着几百禁卫把我们团团围住,要抓娘娘回宫对质呢!”
“什么?”怜妃吓得一跳,随即大怒:“你们这么多人在寺中,怎到被人围住了,才来汇报?一个个的,眼都瞎了吗?”
黄召被骂懵了,拧头看向吴栋。
吴栋撇撇嘴,欲哭无泪:“娘娘,属下方才要与您禀报的便是此事!您一直不要属下说……”
“你还怪上本宫了?”怜妃跳脚,“凡事得有个轻重缓急吧?这等要事,本宫拦着,你便不说了吗?你身为内卫统领,连这点变通都不懂?要你何用?”
吴栋被骂得快要呕血了,却也没功夫再跟她攀扯,只急急追问:“娘娘,我们现在当如何应对?”
“怕了?”怜妃轻哼,“不过一头被拔了牙的母老虎,还上了年纪,有什么好怕的?她来得正好,本宫正要入宫与她会上一会!”
说完,高声叫:“青鸾,青玉,本宫的凤袍何在?”
“凤……凤袍?”吴栋的嘴唇猛地哆嗦了一下,“娘娘这个时候,要凤袍做甚?”
“你说呢?”怜妃反问。
吴栋的眼睛剧烈眨动着,结结巴巴追问:“娘娘莫莫……不是想要着凤袍入宫?”
“当然!”怜妃昂首挺胸,满面倨傲。
“可可是……”吴栋抹了把脸上的汗,“可那凤袍是为娘娘将来封后所用,皇上的确视娘娘为后,可眼下这皇后到底还不是娘娘,赵皇后还在宫里呢!皇上如今又是状况不明,娘娘着凤袍入宫,这不是上赶子给她送……把柄吗?”
“是啊!”黄召也觉不妥,忙道:“娘娘,属下方才还有话没说完呢!娘娘昨夜策划之事,失败了……”
“什么?失败了?”怜妃跳脚尖叫,“怎么可能?绝不可能!本宫给了他们那么多人!连步兵营都出动了!足有几百口人,抓一个瘸子苏白,他们怎么可能失败?”
黄召苦苦脸:“具体情形,属下不知!那么多人,也未见一人回来报信,属下还是从徐言才口中得知此事,他说,陶冲房仁还有冯胜万山泉全都背叛了娘娘,他们众口一词,指证娘娘放火杀人劫狱,栽赃陷害!徐言才便是为此事而来,请娘娘回去对质!”
“他们居然敢背刺本宫?”怜妃气得跳脚咒骂,“他们怎么敢的?这些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这些蠢出生天的玩意儿!本宫绝不会放过他们!”
说完,看向黄召和吴栋,“待会儿你们随本宫入宫,定要将他们当场斩杀,以雪本宫之耻!”
黄召吴栋:“……”
这位娘娘,您能不能先把燃眉之急解了,再说这些事呢?
而且,他们两个如今只是一个小小宫妃身边的侍卫,在这里说得好听点,是统领,可入了宫,跟普通的宫卫并无区别。
他们有什么资格当场斩杀赵皇后的证人?
便算有,凭他们两人的本事,也不过赵皇后身边那些武婢呀!
退一万步讲,便算怜妃穿上凤袍,拿出萧帝给她的书信,要废了赵皇后,那这事是不是得需要一帮老臣在后头撑腰捧场?
是不是得让那些宫中禁卫,听她号令,为她冲锋陷阵?
可是,能为他们撑腰的那帮臣子们,现在正禁足呢!
听她号令的禁卫军,这会儿还没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