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乔妹整个人生被饥饿贯穿,她生在解放前,三岁的时候,就遭遇了罕见的大灾难
那时候死在瘟疫里的牲畜,到处都是,村里人一开始不知好歹,成群结队来吃这些死掉的牲畜,人也纷纷被传染生病,得了这种病的人只有等死。
小小年纪的黄乔妹只知道整天觉得饿,肚肠饿到打结痉挛的难过,年迈的老奶奶带着她四处挖草根扒树皮度日。
她生于饥荒年代,最终还是死于饥饿。
人生像是被泡在黄莲里。
黄乔妹死后,她的尸体被芦席卷着入土,连口棺材都没有,她的死也正式拉开了残酷的时代,
秦老栓从公社开会回来便召集村里人开大会,如今学校都已经停课了,所以秦晓云和秦小米也都跟着过去。
秦老栓杀气腾腾地说:
“如今全县粮食紧张,我接县里规定,以后各家各户的粮都实行统一管理,咱们全村在集体吃饭,大家回去收拾一下,粮食交给村里,每家都不许私存,如发现谁在私藏粮食,严惩不贷。”
秦淮四下扫视,说是开全村会议,可来的人明显少了,留在村里的壮年男女都不见了,河工走了大半,剩下的听说是公社把他们组织起来,派到别的村去,来了个异地大换岗。
秦老栓的这句话,与其说是威吓,不如说是提醒,提醒大家把粮藏好。
大食堂在秦淮村里,时开时不开,村里对农民家里的粮食,管理的不严,只是揭走了每家的锅。
会开完了,大家就各自回家,秦晓云着急地说:“哥,怎么办?”
秦淮说:“不要紧,你把钱藏好,粮食咱家没有多少,谁来你就给他就是了。”
“哥......”秦晓云显然不舍得救命的粮食交给别人,秦淮低声说:“藏好钱咱们饿了,以后还能进城去买。”
不过想着接下来的恐怖,这点钱根本没用,秦淮不停思索要怎么安然度过冬天 。
回到家,秦晓云抱着粮食不愿意松手,秦小米说:“哥,咱们就这么些了......”
不等秦淮说话,屋后就传来动静,三人慌忙走过去看,就看见秦老汉正把那口大缸往一个深坑里放,秦淮忙问:“爷爷,你在做什么?”
“别说话,快来给我搭把手,把这个缸埋下去。”
秦淮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老人的要求他也要听,和老汉把缸放好,秦老汉把家里的粮食拿出来一些放好,
大部分的都装在袋子里鬼鬼祟祟抱着来到大缸跟前,把粮食都放在了大缸里,接着盖好,用土掩埋好,他似乎很有藏东西的经验,居然还在上面移栽了几棵野草。
又把那个大坑做了伪装,看起来就像是一直长在那里一样。
原来这才是这口大缸正确的使用方式。
“爷爷,要这么小心吗?咱们告诉他没有不就行了。”
爷爷告诉他说:“你还年轻不知道厉害,那些人要是找不出来,不知道会用多狠的手段,你们都要咬死了口,就说咱家粮食都在这了,知道吗?”
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就连秦淮都紧张起来,中午可能是因为知道粮食留不住了,家家户户生火做饭,先吃顿饱饭。
不让秦淮兄妹三人出来,秦老头自己像一只老猴子一样盘腿坐在门口,听着远处不时传来的惨叫,秦晓云姐妹都紧紧抓着秦淮的胳膊不放。
秦淮说:“等下他们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们都不要争,即使爷爷藏起来的粮食被收走你们也别管,我就带你们进城,在农村的生活过日子太吓人了。”
现在秦淮才感觉到,当时他拒绝于震南的提议,似乎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农村生活的艰难,超过了他的想象,个人在大时代的洪流前,根本不值一提,即使他是穿越者。
关键这年头的人口流动是被严厉禁止的,农民其他季节农忙,冬季就要出各种义务工,你根本不能拒绝,拒绝就会被抓起来。
秦老栓吓唬众人说要来家里搜粮,但终于没实施,村里不行动,公社却开始行动起来,村里到处传来哀嚎和惨叫,村里人都关着门不让出来。
秦淮和感受着激烈的气氛,只感觉深深地无力。
搜粮队终于上门了,
两个年轻农民终于来到了秦淮门口,对坐在门口抽烟的秦老头大喝说:“老头子,把你家里的粮都交出来吧。”
这两人上衣上,有不少暗红色的血点子,那是不知道在哪里溅到的血。
秦淮忙说:“都在这里了,你们自己拿吧。”
二人走到屋里眼前一览无余,其中一个拿起木板上的玉米粉和红薯袋子,发现里面有三斤左右的玉米粉,红薯倒有十来个。
这个家比别的人家好像更穷,虽然主动交出来的东西已经这么多,但是如果村里工作不见成效,将来怎么向上面交代?
两个人在屋里翻了个遍,就连睡觉的床板都被拆掉,被子都被胡乱扔在地上。
他们把屋子里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发现。
又在院子里四处捅鼓,没找到什么地窖之类的。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结束了,但是两人并没有,他们抓着秦淮的衣襟说:“我知道你,来之前就听说你是什么湿人,不可能就这么点粮食,藏哪去了快交出来,不然对你不客气。”
老汉站在秦淮面前说:“哪还有什么粮食啊,屋里屋外你已经搜过几遍了,不也什么搜不出来?”
另一队人过来问说:“收获怎么样?”
“没有,还不如其他人家呢。”
人群里白老六的娘忽然说:“他家最有钱,瘸子写了什么诗,城里的大官给了他三十块呢。”
秦老汉顿时对她怒目相向,白老太太说:“看我干什么,我就看不惯瘸子那张狂样。”
几乎没在乡下见过钱呢。
搜粮队众人商量了一会,再次站到秦淮面前说:“开食堂了,私人手上不能有钱,交出来吧。”
秦老头恼恨的说:“这钱是秦淮凭本事挣来的,县里和公社的干部都知道,他们也没人让我们交。”
“别拿大帽子吓唬人,你们一家不要搞特殊,交出来吧。”
秦晓云姐妹抱着秦淮的身体在发抖,这场景太野蛮吓人了。
秦老头说:“你们太欺负人了。”
他话音未落,身后一根棍子猛地砸在老头的腿上,老头哀嚎着捂住,秦淮睚眦欲裂,腾地跳到他们面前。
领头的汉子又做势举起棍子说:“你要干什么,赶紧给我退下去,不然连你一起打”
秦淮握紧拳头冷冷说:“来吧,你把我打死吧。”莫名的惨痛涌上心头,秦淮扭头看着被吓到瑟瑟发抖的两个妹妹,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
秦老头说:“不要打了,求求你们不要打了,我们给,给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