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社长头也不抬地说:“怎么,你两腿黄泥,也会写诗?”
这侮辱换个其他年轻人肯定受不了,但是秦淮是谁,他今天来这里等得就是这一刻,才花了不少钱钓鱼,不想钓到了余社长,确实是意外之喜。
何况他抄袭的两首诗,文字本身就有强大的魔力,让人一眼就挪不开眼睛,所以对人的态度根本不在意。
秦淮憨厚地笑说:“可不是巧了吗?刚才我才写了两首,想请两位老师帮忙看看。”
熊老师嗓子眼哼了一声,眼睛看向了远方。
余社长不耐烦地说:“不看不看,快拿走,这年头怎么是人是鬼都想写诗,诗是那么好写的?看你的样子几天没吃饭了吧?今天是不是听说熊老师过来,专门过来蹲我们的?”
秦淮赔笑说:碰巧了真是碰巧了,余社长和熊老师是咱们县的文学大家,碰上是我的缘分,麻烦给我看看吧。”
余社长嫌弃地摆手说:\"走走走,农民就要老老实实在农村种地,别整天不务正业。\"
那位熊老师估计是也是位农民,正因为他是农民所以更看不起农民,国内的现状就是这样,只要自己走出了农村,马上就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打压同样农村出身的晚辈。
秦淮也没办法只好说:“打扰两位老师了。”
他转身要走,一个人在背后叫他:“等等,你写的什么诗我来看看?”
“请问您是?”
“怎么还不相信我?我是咱县文化馆馆长,有资格看吧?”
敢情这个茶馆和他想的一样,是当地文艺界人士聚集的地方。
秦淮一听脸上堆满了笑说:“不是不是,刚才被这两位同志打击怕了,以为是谁在捣乱呢,您愿意看是我的荣幸,请随便看。”
他说着把手稿递过去,馆长接过来一看,字数不多,看了一眼,他的眼睛立刻瞪圆了问:“这真是你写的?”
“千真万确,就是刚才写好的,这么多人看着呢。”
“好好好,真好啊,想不到咱们皖北县能出你这样的一号人物。”
说着他又拿着手稿爱不释手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余社长惊奇地问:“老周,他写的什么,值得你这副表情?”
周馆长挥舞着手里的稿子说:“值得?我跟你说,就这两首诗,我敢说别说咱们皖北县,就是全省都没有人有资格来评价它。”
熊老师撇嘴说:“周馆长,你这话也太过了吧?你当他是诗仙李白呢?”
“没有没有,对不起熊老师,这诗真是惊才绝艳,看到这两首诗,再想到您,我真觉得咱们皖北县真是人杰地灵的宝地,先是出了您这么一位大诗人,现在又出了这位天才般的诗人。”
虽然都是夸奖,但是对秦淮,周馆长明显更推崇,熊老师一听不觉皱起了眉头,心中不悦。
秦淮说:“周馆长您过奖了,我就是个小农民,今天就是想请各位老师帮我看看,写的怎么样,能不能发表?”
周馆长对他满脸带笑说:“这诗要是不能,还有谁能发表,写的真是太好了,这首诗要是传出去,咱们皖北文坛将来在全国都会出名,对了,还不知道大师你贵姓呢?”
秦淮忙说:“不敢不敢,周馆长,我就是城郊秦家庄的农民,我叫秦淮,这两首诗都是我的处女作呢,想不到能得到您的肯定,我真是太高兴了。”
这两首诗面世,注定会震惊世人,这可是两位近代名家的代表作,虽然两位作者后来都自杀了,给两首诗本身带着许多悲壮的气息,按说这样的诗不应该抄,可是以秦淮可怜的脑容量,无论是影响力还是第一眼的感觉,最合适的也只有这两首了。
“我看看。”熊老师按捺不住好奇,说了一句自打嘴巴的话。
秦淮马上递过去说:“熊老师,谢谢您,请您这样的名家给我提提意见。”
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当然是读来就让人的心中充满了温柔的力量。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
内容也更贴合当下主流的价值观。
熊老师看完这首,眼神游移不定看着秦淮问:“这是你一气呵成写出来的?”
“是的。”秦淮这只抄袭狗恬不知耻地点头。
熊老师却又拿起另外一首看了惊疑地说:“这...还没写完吧?”
秦淮点头又摇头说:“写完了,熊老师,其实是我想不出有什么词句,能配得上这两句诗。”
余社长也探头看过来,看完之后他和熊老师的反应一样,用不敢相信地眼神看秦淮。
这两首诗确实没见过,也就是说,就是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当场写出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这两首能不能在我们报社发?”
秦淮诧异地说:“老师,我叫秦淮,就两句也行吗?”
周馆长说道:“残缺本身就是一种美,何况你的这两句诗,早已经超出了大多数人一辈子的努力。”
熊老师的眼皮子抬了抬,心说:“你嘴里说的大多数人不会就是我吧?”
不过两位文化人现在的心思都没在他身上,余社长激动地说:“少年人,有你这两首诗,我这心里就有底了,隔壁县的施疯子别说一下写了五首,我看就是他们全县的诗人每人写五首,都不是你这两首的对手。”
周馆长说:“老余,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今天你差点错过了咱们皖北的天才诗人啊。”
余社长连连向秦淮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为我刚才的傲慢向你道歉。”有能耐的人走到哪里都能得到尊重。
“不敢当,我只是个农民,还这么穷,两腿黄泥,别说余社长,换谁见我这个反应是正常的。”
余社长前面说他的话,被光速原封不动还回来。
亏得余社长在体制内早已经练就了厚脸皮,也被秦淮的话弄了个脸红,陪着笑脸说了半天的好话,得到秦淮的原谅,这才拿着两首诗兴奋地走了。
周馆长说:“老余,我跟你一起去,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上明天的报纸。”
两人欣喜之余,都忘记了熊老师还在这里的事,这位现在脸色铁青。
这个时代的人说来也单纯,都是一心为了工作,秦淮那个时代的投机和功利在这里是很少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