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仙鹤殿弟子确实有部分人没忍住，慌了神。
还是郝姨根本不愿相信自己反过来被挟制了。
总之，她还是认为这是对方找的脱身借口，不由疾步冲到低涌面前，有些咬牙切齿地低声问他：“不是说了要把所有人都围起来吗？”
低涌感觉失去手臂的断口处，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微微耸动了一下空落落的肩，连忙开口：“确实所有人都在这里了，不可能还有漏网之鱼。”
郝姨猛的回头，看向坐在机关椅上的人，试探着扬声：“柳殿主在说笑吧？仙鹤殿所有人，包括你，都被我们围了，你们手上最多只剩些小玩意，要如何将这里移平？”
她似乎是讥笑了一下：“隔空动手吗？”
眼看这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还如此这般那般，明显是彻底翻脸了。
所以，这次不用柳抚七开口，大弟子已经很不客气地回怼过去：“哼！你也太小看我们了！如果事事都需要人亲自去手动操作，我们仙鹤殿还算什么机关暗器世家？”
柳抚七有些欣慰，又有些感慨。
他们原本只专心研究各种冷冰暗器。
但自从宰种国入侵失败，并「留下武器」给他们用作研究后，他们就整天没日没夜地研究热武器，确实有好些时间没琢磨过暗器之类了……
大弟子有些自傲的语气和神情，让级上所有人警惕起来。
他们立刻环顾四周，企图从这偌大一个武器厂内，看穿到底是哪个地方藏有「能把这里移平的机关」。
可他们都矛盾地觉得，哪处都不像有……，又或者随处都可能有……
仙鹤殿的机关暗器名震天下，世人皆知皆闻。
就像当初，仙鹤殿能将全副武装的宰种国士兵，轻而易举的泯灭在一个小镇里。
那时，好好的一条街道，说塌就塌了。
而现在，也难保对方真就偷偷在暗处布下机关。
所以郝姨不敢赌。
她原本孤注一掷，想一次性永绝后患，所以提前撕破脸，可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棘手。
她还没把所有绊脚石灭掉，也还没把加加接回来呢……
“你这是要跟我谈条件？”女人声音冷若冰霜。
可柳抚七毫不退缩。
他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诉求：“放我仙鹤殿所有弟子离开……”他有些愧疚地看了一眼大弟子，但还是狠了狠心，接着说完：“我和我的大弟子会留下。”
仙鹤殿众弟子开始骚动起来，一个个冲他高喊。
“我不走！师傅，你别想丢下我！”一个青年小伙梗着脖子，率先喊道。
“对，我也不走！我……我死也要跟着师傅一起！”这是年纪稍小的一个少年，脸上带着惧怕，但偏又有些倔强。
一个中年妇女把少年扯到身后，马上接话道：“有你一个小孩什么事？我虽然是个女流之辈，可并不比男人差，算我一个！”
“你们这些年轻人都争什么？你们都还有大把的时光和希望，有我们这些半死不活的留下来陪师傅就行了。都赶快离开，别在这里瞎掺和！”一个看起来比柳抚七年纪还大的老翁，中气十足地喊着。
他脸色严肃，瞪着那些喊话的同门师兄弟们。
仙鹤殿众弟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大弟子打断。
“行了！你们就别给师傅添乱了。这是师傅对你们最后的要求，你们都不听师傅的话了吗？”
就在这时，一道女声突然打断了他们。
“我答应让你们走了吗？！”
似乎是早已料到郝姨会这么说，柳抚七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就毫不示弱地回应：“你没得选！要么放他们离开，要么跟我们同归于尽。但我看你的神情……，似乎还不想陪我们这些没意义的人一起死，对吧？”
郝姨阴着张脸，沉默不语。
众弟子们也欲言又止，看到柳抚七确实心意已决，情绪才逐渐低落下来，一个个眼眶开始湿润。
柳抚七看着他们，缓缓点头，嘴角挂着淡淡笑意。
他挪动视线，看向这些男女老少皆有的弟子，笑容中又带了一丝无奈和悲伤，泪水也在眼眶中打转。
嘴巴上下开合了好几次，他才终于向众弟子高声开口：“是师傅对不起你们，把你们卷入了这趟浑水中。能教给你们的，为师都已经教了。如今为师成了这般残废模样，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他又看了大弟子一眼：“只希望大弟子不要怪我就好。”
之所以要留下大弟子，是因为仅靠他这个半残之人留下，对方肯定不会同意。
大弟子不同。
大弟子在仙鹤殿的地位仅次于他，分量自然比其他弟子高。
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人掌握着仙鹤殿最珍贵的各种技术。
听到柳抚七这样说，所有弟子，尤其是大弟子，都连连摇头。
有好些人的眼泪随着摇头这个动作飞了出去。
柳抚七最后朝着一个小女孩招了招手。
“小丫，你过来，到师傅这边来。”
小女孩看上去只比器子大一点点。
她跑过来后，连忙蹲下身子，将整个上半身都伏在柳抚七的双膝之上，抬起头，泪水哗哗地流，哽咽着喊了一声：“师傅……”
柳抚七用双手轻轻擦掉小女孩的眼泪，又捏了捏她小脸，温声取笑她：“哭一会儿就好了，哭久了，长大后就不漂亮了哦。”
小女孩的眼泪依然停不下来，抽噎着回了一句：“师傅骗人！”
“那师傅说些不骗你的。”
他抬手，轻轻捏了一下小女孩头顶那个花苞丸子头，话家常般接着道：“你不是总想跟那话痨哥哥一起玩吗？你出去后，就有的是时间找他玩了，去吧。”
小女孩愣愣地看着他。
仙鹤殿众弟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等人刚一离开，郝姨忽然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跟元上认识对吗？”
一定是他俩提前通过气了，才导致加加离开了她，还提前对她有所提防。
柳抚七瞟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还是没打算承认：“我不知道你抬个人到我面前来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现在说这些，根本没一点意义。”
也对……
都已经这样了。
可她还是觉得刚刚忽略了什么。
忽然！
她猛的暴喝一声：“你刚刚对那小女孩说的「话痨哥哥」是谁？！”
弟子们都已离开，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柳抚七抬头看着女人，沉重的心情在这时居然开始好转起来。
他露出一丝狡黠：“呀！被你发现了？嗯……是谁来着？哦！是一个还没来得及向世人公布，最得我真传，也最令我骄傲的一个弟子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