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其他丧尸不一样，我们希望得到你的帮助和配合……”
贺南风的不屑和敌意通过动作和声音表现得很明显，祁漾于是没继续说下去，略作思索，换了个话题。
“你喜欢丧尸还是喜欢人？”
通过贺南风眼球的转动，祁漾知道了他的倾向。
不喜欢丧尸，但更厌恶人，毫无温情转圜。
很好，他在这世上这回是真没什么在意的人了。
“你先前为什么突然暴起？你当时是在看谁？“
祁漾回忆了一下，问道：“实验记录刺激到了你？丧尸病毒有人为痕迹，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你的不同并非偶然，你与病毒的源头有关？”
祁漾抛出一连串问题，贺南风愣住了，没想到他这么敏锐，忍不住舔了下发痒的牙根，目光这次落在他说话时上下滑动的喉结上。
“再问一遍，可以说话吗？”
贺南风下意识摇头，旋即厌恶扭头。
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响起，因为垫着木质垫板，比较明显。
祁漾注意到贺南风明显躁动，叫停了助理，问他要了纸笔，随即让他和另外两个实验员先出去。
“能写字吗？”
贺南风侧了下身，露出自己被反铐着的手腕，嘴角的嘲讽意味十足。
祁漾看着那又长又脏的指甲，眉心不自觉拧起。
“介意剪个指甲吗？”
贺南风：“？”
片刻后，应桓用膝盖抵住挣扎着的丧尸的后腰，用力捏住了贺南风的十指，手上的战术手套表面已经被划出了数道印子。
随着“咔、咔、咔”几声，贺南风的指甲秃了。
仗着他不怕疼，完全贴着肉剪，祁漾还贴心地给打磨圆润了。
贺南风的双手如愿获得了自由，但看着光秃秃的指甲，他陷入了无言的愤怒，面对应桓抵上他脑门的枪还想试探一下底线，尝试出手抢夺，却听到一声枪响。
破风声擦着他左耳过去，没入墙体，有片刻他左耳陷入了失聪，只听到一阵嗡鸣。
祁漾收起枪，没什么诚意地道：“抱歉，走火，我不大会用枪。”
贺南风僵住，背靠着墙抱膝坐下，一副服软的样子，半边脸埋在胳膊里，暗暗磨牙。
尸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识时务者为俊杰。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别让他逮着机会，不然他一定要这混蛋生不如死。
他迟早要踩断他的骨头，咬断他的喉骨。
在他满心想着要怎么报仇时，面前多出了纸笔来，递过来的手干净修长，骨肉匀称，指尖掌心淡粉，看着就很温暖，和它的主人完全不一样。
“你的名字。”
贺南风不自觉蜷曲起手指，抱膝一动不动，恶狠狠地想，在把这人变成丧尸前，他一定先把这双手剁下来泡福尔马林里，再把那双讨厌的眼睛戳瞎捣烂。
没得到回应，祁漾也不在意，将纸笔放在他面前地上：“那就叫0号。你是不是在实验室待过？记得哪些人名字？”
他无缝衔接了两个问题，便是能开口说话都会被堵回去，何况贺南风现在说不了，“嗷嗷啊啊”他又觉得丢人。
应桓在旁帮腔，试图说服贺南风提供一些有用信息：“你不想那些人遭到报应吗？”
贺南风有些意动。
他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手指，抓起笔，写下几个名字。
字有种无法驯服手指的丑，但大致能看懂，落笔没什么迟疑，看来对这些人是真的印象深刻。
这些人看名字就成分复杂，随便一个，原身都看过对方发表的期刊。
贺南风在最后重重写下“沈湛”两个字，睁着那双有些渗人的眼睛看他，戏弄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祁漾无动于衷：“下次记得写在第一个。”
贺南风：“……”
“这是什么时候的名单？”
[2255年年尾。]
“地点？”
[岛上。坐标不知道。]
祁漾微微皱眉，目光若有所思。
贺南风在“不知道”下重重划了下，表示自己确实不知道。
祁漾回神，点了下头：“我知道了。合作愉快，Zero。”
贺南风：“？”
他写：[合作什么？]
他还在继续写，祁漾便道：“配合我们实验。”
贺南风一句“我不”写到一半，划掉了“不”，用力写道：[我没答应。]
“你也没拒绝。”
贺南风发现这人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淡，居然不是在开玩笑，手中用力，笔尖划破了纸张，在垫板上划出一道刺耳声音。
他用尽理智，才没去比到底是笔快还是枪快。
祁漾想了想，也没什么要问的了，反正再问贺南风多半也不会回答，打算结束初次交流。
“现今这种生存环境下，丧尸基本被排除出人的范畴，鉴于你尚保留理智，我尽量保证你的人权。但如果你更想当丧尸，你将只剩下并不存在的尸权。”
他停顿了一会，继续道：“研究所目前由我全权负责，换言之，至少这里，我说了算。”
贺南风阴沉沉地盯着他，愤愤写道：[人权？！你一直在欺负我！！！]
“那我道歉。”
没想到他这么干脆，贺南风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这人和自己交流时，大部分时候都是蹲着的。
这样的角度加上背光，这人看着少了那种冰锥一样的锐利，反而像是多了种专注。
贺南风攥着笔，半晌别扭写下三个字。
[我饿了。]
应桓抢答：“等会儿我给你泡面。”
贺南风本想拒绝，但想起泡面的香味，又迟疑了。
想吃。
[要酸辣味的。]
[我晚上睡哪？]
其实现在已经凌晨了，再耗两三个小时，完全可以不用睡了。
应桓：“我等会给你搬床进来。”
[人权就是关禁闭？！]
“袭击未遂，两次，你应得的。”祁漾凉凉开口。
贺南风愤怒地砸了写字垫板和笔。
他一定要拔了他的舌头。
祁漾眼底划过笑意，站起身时晃了一下，应桓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紧张问道：“博士，哪里不舒服吗？”
祁漾缓了会儿，挣开他的手，摇了摇头。
“没事。”
“要不我先送您回去休息？”
“嗯。”
祁漾低头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两颗糖来，顺手给了贺南风一个：“忘说了，趁你昏迷时抽了你一管血，当给你的补偿。”
贺南风：“……”
贺南风：“！！！”
走的时候应桓顺便带走了纸笔，免得被贺南风藏着当暗器，也让他没了“说话”的机会。
贺南风吃上泡面已经是大半个小时后的事了。
他不知道准确的时间，只觉得好像过去了很久。
来的不光是应桓，还有另外两个士兵，全副武装，荷枪实弹。
除了带来了泡面，还有一张折叠床，一个懒人桌，一个画本和一盒蜡笔。
“博士让我带给你的，打发时间，也可以用于交流。”
贺南风等泡面稍微凉一凉的时间里，试图让应桓解开他脚上的脚铐，被拒绝后改成要闹钟。
应桓让其中一个士兵去拿了个挂钟，挂到了贺南风够不到的位置。
贺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