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夙，你比我聪明，你说，司北是个什么样的人？”
狄夙眉心一跳，观察着司南低落沮丧的模样，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
这神情……很像他大学室友被甩那阵子的样子。
狄夙情商是欠缺了点，但观察能力自认不错，而且有看过其他舍友安慰失恋舍友的场面，知道司南不是真的想问司北在他这的形象，大概率是为后面司北做了什么，为什么那么做这些话做铺垫。
于是他干脆换了个地方，将人带到自己租的房子里，也给了司南组织语言的时间。
游戏里的玩家太多，住宿上依旧用上了空间黑科技，一栋看着不过二三十层楼高的大厦里，却有着无穷无尽的空间和房间。
虽然房间面积都只有十几二十平米，但也足够普通玩家生活了。
如果想要更大更舒适的，还有另一栋楼，里面都是上百平米的房子。
如果诡币多得花不完，还有独栋别墅甚至城堡都有，不过那种一般只有各大公会会租一栋当公会驻地。
当然，还有水准不一的宾馆，价格会稍不划算些，但设施远比普通房子好。
狄夙只是需要一个固定居所，所以租了个最便宜的。
请司南坐下又给他拿了瓶水后，狄夙开门见山问道：“司北做了什么？”
“我想和他当兄弟，他说他ptSd，我想和他当朋友，他也不肯，还说我不该关心他，救他，应该恨他，畏惧他，不然迟早会后悔。”
狄夙在他开口说了第一句时眉头就忍不住跳了一下，越听越感觉这话里的问题太过明显，也太过密集，尤其最后一句，更是让他眉心不自觉皱了起来。
“你救他？”狄夙语气古怪。
“呃，不重要，就是……他跟人打架受伤了，我给他喂了药。”
司南眼神飘了一下，被狄夙敏锐地捕捉到了，还琢磨出了点尴尬的意味，心下觉得这事儿越来越古怪了。
他正要继续问什么，司南抿了抿唇，眸光黯淡下去，一下子从emo进一步到了难过的地步，整个人也像是被情绪压矮了两厘米。
“他这次受伤真的很重，连天、呃，以前他回来都会一个个安慰玩、安慰他的手下，这次却直接回了房间，我、我冒犯他他都没力气揍我，他以前抬个手指就能把我打趴下的。”
狄夙：你很骄傲吗？
问题更多了。
他没去问他三次微妙的停顿下隐瞒了什么，而是打开游戏商场，找到隐私结界购买并使用，才放任自己叹了口气。
就司南说的话，他瞬间联想到了很多，当下最重要的自然是司北，却似乎差了点什么，依旧无法让他窥清全貌。
“你之前说，有个人问过你一个奇怪的问题，那个人是司北吗？”
“哪个问题？”
“奶奶，世界毁灭，神。”狄夙给出了关键词。
“你不会觉得那是真的吧？”司南略有些诧异地看他。
但诡异游戏都存在了，boSS都能到处跑了，再多些离谱的事情似乎也不奇怪。
“假设是真的，你有什么关系很要好，但……”狄夙突然停住，感觉还是说不通。
他像是在拼一个拼图，即便加上这荒诞离奇的线索，勉强能拼凑出大半，却始终缺了最重要的一块，导致核心区域依旧一片凌乱。
以他短暂的观察来看，司北和司南相处时，态度总是近乎戏弄，一步步逼近中，带着不明的报复意味。
但司南反向靠近时，他却退后了，甚至对司南发出了警告。
如果将警告约等于保护的话，和报复本身就是个矛盾的存在，而司北身上的矛盾太多，比如他的身份和立场。
狄夙感觉肯定还有什么超出他认知外的事情，无法被自己识别，甚至暂时也想象不出。
他硬生生掐灭了这潜意识里不太妙的探索欲，再次叹了口气，咕哝了句“算了”，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司南的。
“司南，按照他说的做吧，离他远一点，别好奇，别关心，不然你可能真的会后悔。”
“我不。”
狄夙顿了一下，对上司南执拗的目光，牙根莫名酸了一下。
“他什么等级？”
司南疑惑，想了想，还是回答了：“S级。”
狄夙似乎并不意外地点头，冷静地注视着司南的眼睛：“你一个玩家，和一个S级诡异那么、亲近，你真的觉得合适吗？”
司南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即猛然起身，撞得桌子椅子一阵响。
他顾不上疼，双眸睁大，瞳孔收缩：“你怎么知道的？”
“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司南目光躲闪了一下，这种情景下，他的反应有些微妙的防备。
狄夙不由纳闷这才半个月而已，他联系不上司南时还担心他惹怒司北被弄死了，结果不光活得好好的，还护上了。
“很好猜，你受着伤，却一直失联，要么死了，要么是在副本里，但你出现时又完好无损的。我相信司北会给你治疗，但不相信他会护着你下副本，加上此前的一些疑点，合理推测他是诡异，而且那个副本大概率是他自己的，对吗？”
司南听完后依旧有些迟疑，好一会儿才低声解释：“我第一个副本里面有很多鬼娃娃，他当时就混进了鬼娃娃里，不过他等级我也是这几天才知道的。”
狄夙点了点头，没太在意他刚才的态度，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我和他接触不多，也不知道他和你说话时的情景神态，但他那种性格说那种话，肯定是认真的。你就听他的，当你那未曾谋面的父母是玩家，并死在了他手里吧。”
他这话说得不好听，但一时也想不出别的合适的劝法。
司南皱眉，好一会儿重新坐下，将面前的水一口闷了半瓶，又大力搓了搓脸，低着头闷声道：“我想过的，但想到他是在帮玩家的，只要最终取得胜利，就没问题了，是吧？”
狄夙像是卡顿了一秒，目光奇异而探究，还有点惊讶：“你居然、你从哪得出他在帮玩家的判断的？”
“你的天赋，还有他说我现在不能和你组队，很为玩家考虑啊，还有……”
他想起司北安慰小寞时的样子，以及那一个小镇的玩偶和天空的星星，轻抿着唇，神情却有些迷茫。
狄夙看他说不下去，干脆地下了结论：“全靠你脑补，然后他承认了，你就信了？”
司南慢了半拍点头：“我相信我的判断。”
狄夙结合司北那个世界毁灭的故事思考了会儿，问道：“那如果你父母被他杀死，并且即便游戏胜利也无法复活呢？”
不等司南反驳，他抬手打断：“别否认，也别蔑视生命的珍贵和唯一性，仔细思考，或者你对你父母没有感情，可以代入一下你有深厚感情的其他亲人朋友。退一万步，如果游戏最后失败了呢？”
司南愣住，瞳孔收缩，面色逐渐惨白下去，双拳也不自觉攥紧。
狄夙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探身拍了拍他肩膀：“抱着这样的情绪，远离他吧，我估计以后他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狄夙。”
司南轻声叫他，狄夙低头便对上了他染上迟疑和不确定的目光。
“狄夙，他是在帮玩家，对吗？”
许久静默后，狄夙道：“我不知道，我没问，那不是我现在该知道的。”
“那你的猜测呢？”
“我猜是，他或许还说服了某些巅峰玩家。”
又是许久安静，司南低声道：“既然他算是玩家的帮手，我为什么不能和他做朋友？未来还未到来，他凭什么说我一定会后悔。”
狄夙有些奇怪，朋友不就是合则聚，不合则散吗？都说了没好结果了，做什么非得啃一口？
“你为什么非和他交朋友？”
“我为什么不能和他交朋友？”
“整个游戏世界那么多玩家，你不能找别的朋友吗？”
“我就想和他交朋友。”
两人陷入了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沉默。
狄夙扶额，为司南的固执头疼，努力忽视掉那种奇怪的别扭感，无奈问出了关键问题：“那你打算怎么找他？”
司南：“……”
司南拍案而起，雄赳赳气昂昂地握拳：“等我升到S级，不，A级，我就去他副本找他问个清楚。”
狄夙：“……”
直接放弃后悔结局，选择狗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