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代善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与惊恐。他踉跄几步,险些跌倒,幸好贾赦眼疾手快,伸手拉住了。
贾代善抬起头,就看到了贾赦那微微勾起的嘴角,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贾代善的身上,他没有一点暖意,有的只是彻骨的寒冷。
贾赦把贾代善安置在一旁的罗汉床上后,方才再次开口说道:“今儿,我罚了我的儿子。当时脑子一浑,险些酿成大错。现在细细想来,却是疑点重重。
当然,我并非是在为自己辩解。错了便是错了,这一点我认得很清楚。
但是,若是让我发现,今日的事情中有某些人的影子,父亲大人,到时您可不要怪儿子心狠手辣。毕竟,这些年我已经放过了他很多次。”
贾代善闻言,艰难的抬起头,只见贾赦面上一片平静,眼中亦是如古井一般丝毫没有任何波澜。
这一刻,贾代善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寒意。这个儿子,他越来越看不透了,也越来越感到害怕。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贾代善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他试图用威严来掩饰自己的恐惧,但显然已经力不从心。
贾赦微微一笑,那笑容在贾代善看来却如同鬼魅一般:“我想做什么,这自然要取决于您的态度了。
父亲大人,泥人尚且有三分性子呢,更何况是我呢?”
贾代善瘫坐在罗汉床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贾赦的话如同重锤一般,一次次敲击在他的心上。屋内静得只能听见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以及贾代善粗重的呼吸声。
“你……你莫不是想……”贾代善的话语断断续续,他不敢往下想,那个念头太过可怕,以至于他几乎无法说出口。
贾赦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了半掩的窗户,一股清新的空气涌入屋内,带着几分凉意,也吹散了些许室内的沉闷。
他背对着贾代善,声音低得几乎如同耳语,却字字清晰:“这个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想,不能做的。有的只有我不愿去想,不愿去做的。
所以,国公爷,您最好祈祷,这件事情同他们无关,否则,后果绝对是您不想看到的。
还有,关于爵位的事情,您最好识趣些,莫要把您同陛下那点微薄的感情当作筹码,来试探陛下的底线。”
言罢,贾赦不再多看贾代善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房间,只留下一室的寂静与贾代善那颤抖不已的身躯。
自那日之后,荣国府内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贾赦的一席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贾代善自那日起,便一直卧病在床,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口中时常喃喃自语,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如此又过了两天,就在贾赦的耐心即将耗尽的那一刻,贾代善向仁康帝上了请封的折子。
第三天一大早,就有内务府的人抬着一块匾额出现在了贾赦的宅子前面。
匾额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匾上大书“敕造一等将军府”几个大字。
贾赦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匾额上“一等将军”四个大字上,嘴角勾起一抹凉薄而深意的笑容。
“贾将军,奴才出宫的时候,大总管曾特意交代过,让您今日务必去那边府上一趟。他说,有些事情,今日也到了该做个了结的时候了。”内务府前来送匾额的太监尖着嗓子,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贾赦轻轻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峻。他命人取来一大一小两个沉甸甸的红封,微笑着递给太监:“劳烦公公替我给大总管带个话,就说这份情,贾某人定然铭记于心。”
太监接过红封,手微微一掂量,便知其中分量不轻,脸上笑容更甚,连声道:“贾将军客气了,能为将军办事,是奴才的福气。奴才定会将将军的话带到,那奴才就不打扰将军了,先行告退。”
贾赦微微颔首,目送太监离开后,他的目光再次掠过那块悬于大门之上的“敕造一等将军府”匾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他翻身上马,朝着荣国府的方向缓缓行去。
一早,天还未亮,贾政揽着怀中的侍妾睡得正香,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他从梦中惊醒。侍妾被惊扰,嘤咛一声,缩进了贾政的怀里。贾政不悦地睁开眼睛,随手拿起床上的玉枕就往门边扔去,同时怒喝道:“何人在外喧哗?胆敢惊扰老爷休息,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门外的人不为所动的继续敲着门,嘴里却高声喊道:“二老爷息怒,国公爷命您即刻前往梨香院,不得有片刻耽误!”
贾政一听是父亲的命令,心中一凛,睡意瞬间消散无踪。他连忙从侍妾的温柔乡中抽身,一边快速穿衣,一边对门外的人吩咐道:“知道了,你且在外稍等,我即刻就来。”
侍妾此时也已醒来,眼中带着几分惊慌与幽怨,却也知此事非同小可,不敢多言,只是默默地替贾政整理着衣襟。
贾政穿戴整齐后,快步走到门前,猛地拉开门,就看到日常伺候自己的小厮正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外。在他的身旁,还站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仆。
老仆见贾政出来后,对着他行了一礼,便默默地往梨香院的方向走去。贾政见状,亦是不敢耽搁片刻,忙跟了上去。
与此相同的一幕,也同时发生在荣庆堂以及王氏所居住的荣禧堂。
三队人马在晨光未明的朦胧中,分别朝着梨香院的方向匆匆行进。贾政紧跟在老仆身后,心中揣测着父亲急召自己的原因,不禁加快了脚步。
三路人马在梨香院的门前汇聚,彼此间交换了一个眼神,却都默契地没有言语。梨香院内,灯火通明,映照着一张张严肃的脸庞。贾代善端坐于上首,目光深邃的审视着每一个进来的人。
“都来了?”贾代善声音沙哑的开口问道。
贾政闻言,忙小心翼翼的问道:“都来了。不知父亲传召我们,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贾代善看着这个被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儿子,眼中神色莫名,许久方才开口说道:“我昨儿向陛下上了请封的折子……”
贾代善话音未落,就被贾政给打断了,他急切的问道:“爹,您在说什么?什么请封?您为谁请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