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他的眼神,陷入狂躁中的狼崽一下就被安抚住了。
沈卿尘的眼神很平和,语气也很正常,平静地在讲述现在正在发生的事实。
但凌清秋就是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很委屈,他和自己说话时的声音也像在撒娇一样。
沈卿尘终于肯看他,肯将他放在眼里,不再是那副无视的态度。
那个他熟悉的卿卿好像要回来了。
凌清秋,侧头看向自己紧紧握着沈卿尘手腕的手。
他刚才太过急躁,手里的力度控制的不当,沈卿尘的手腕上还戴着他送的手串。
沈卿尘一双皓腕如霜雪,被他隔着手串这么一握,红绳上穿着的桃核便在他细弱的手腕上印下一个个圆形的红色痕迹。
凌清秋见状,立刻放开了他的手腕,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身前,翻过来掉过去地看,“师尊,对不起,是我不小心,太用力了。”
凌清秋嘴上忙不迭道着歉,低下头,顺势替沈卿尘褪下了手腕上那串红绳手串,心疼地往他的手腕上吹气。
沈卿尘眼睁睁看着他给自己摘下,嘴唇下意识地翕动,阻止的话语就要脱口而出,却在最后一刻,理智回归,那句想说的话,终究是没说出口。
“还疼吗?”凌清秋问,嗓音有点沙哑,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疼惜。
“你不用这样。”沈卿尘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漠。
沈卿尘伸手,推开他快贴到自己手上的脑袋。
凌清秋冷静了许多,感受到他的抗拒,便放开了他,后退了几步。
只是站在旁边,克制着心底想凑过去紧贴着他的冲动,小心翼翼地看着沈卿尘。
沈卿尘轻咬了一下唇角内侧的软肉,让自己尽量保持冷静,忽视掉凌清秋那哀怨的眼神。
以及他那张被泪水沾湿,眼角嫣红,睫毛被泪水凝结成一簇簇,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脸。
他表面维持出一副理智漠然的模样,尽量保证自己的视线不和凌清秋对视上。
凌清秋那副模样太过惹人怜惜,他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忍不住心软,有所动摇。
沈卿尘坐回到椅子上,指着对面那个离他最远的位置,“你先坐吧,我们谈谈。”
凌清秋闻言,像个即将被夫君抛弃的哀怨小媳妇一样,迈着小碎步,一步三回头的走向那个位置。
回头看了沈卿尘好几眼,见他一下都不看自己,这才满脸丧气地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在你拜师进入青云剑宗的那天起,我就开始频繁地做一个梦。”
沈卿尘低着头,不知该看向哪里的视线随便找了个点,落在了他自己的手腕上。
这一句话,就让凌清秋的心高高提了起来。
“梦里有个人,他唤我卿卿,对我极好,待我温柔有礼,细致妥帖,我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将他当作志同道合的知己。”
“后来,发生了意外……我本想和他说清楚,分道扬镳,可他却表明了对我的心意。”
沈卿尘语气停顿了一下,意有所指,放在桌下的手指尖轻捻。
“我对他也并不是全无感觉,便答应了他,和他结了道侣,将他带回了青云剑宗。”
“后来他失踪了,我派人四处找寻,却得到了他的死讯,当时我正处在修炼的紧要关头,情急之下,急火攻心受了伤。”
“结果,魔门却在这时联手攻打了剑宗,万魔殿主更是不知从何得知了我的本体。”
“想要取我的内丹助他长生不老,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的道侣是万魔殿的少主,是魔门打入我剑宗的探子。”
“我当时身受重伤,浑身修为十不存一,最后自爆内丹和敌人同归于尽了。”
“这就是我梦里发生的全部事情。”
沈卿尘的视线还停留在自己的手腕上。
他的肌肤娇嫩,稍大一点的力道就会在上面留下痕迹,且并不容易消散。
上面本该有一串红绳串成的手串,被凌清秋摘走了,只剩下一圈圆形的粉色痕迹。
明明是该令人感到悲惨的,血淋淋的事实,可沈卿尘讲述时的声音却很平淡,就像一个局外人在读一个完全和他无关的故事。
“长风,”沈卿尘终于再次抬眸看向了凌清秋,他的声音轻缓:“你向我表白心意那天,我说过不在意你有秘密,因为我也对你有所隐瞒。”
“这个梦就是我向你隐瞒的事实,现在,你有什么想向我解释的吗?”
凌清秋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长风是他母亲给他取的字,只有他母亲这般唤过他。
后来,上一世和沈卿尘结成道侣之后,他也告诉了沈卿尘这个名字,从今以后又多了一个这般唤他的人。
可这一世,凌清秋从未告知过沈卿尘这个名字。
因为若是沈卿尘这般唤他,每叫一次,就好像在提醒他上一世所犯过的错。
他的心就会更痛一次,心里的悔恨又会更多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