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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边别墅,叶枫的房间里插着一束盛开的文心兰,花香浓郁,萦绕心头。

雪寒走向露台,在露台另一端的埠头上,叶枫站在那里,放在身边的还有一个行李箱。

(他……要离开了吗?)

雪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收拾好零碎的心情,鼓起勇气走向他。

“你来了?”

他的眼里红红的,像是已经哭过,但是与雪寒对视的一瞬间,眼里还是挤出欣喜的笑容。

“你和甜甜这几日,还好吗?”

雪寒把甜甜交给叶枫,就是为了让叶枫享受父亲的快乐,同时也满足甜甜要爸爸的渴望。

“嗯,甜甜很乖,你把她教育的很好,她会给我讲很多故事,会唱很多歌儿。对了,她最近还画了一幅画,画里是我们一家三口牵着手走在海边,她说希望妈妈不要那么害羞,能够勇敢的爱她的爸爸。”

雪寒低着头,把事先想好的话在心里再念一遍。叶枫看不到她的眼睛,心里更加的害怕。

他走近,将头埋进她的肩膀,她还在愕然的时候,听到他轻声的呢喃:“眼睛看不见的时候,从这里走到屋内需要27步,走到餐厅需要42步,到客厅是57步,可我却始终不敢,迈出你我这一步。现在,我们之间再没有距离,你可不可以,不要放开我。”

不要离开。曾经她也曾这样希望过。

“叶枫,我们的回忆,掩盖不了这四年的等待与失望。我承认,在我的心里,还爱着你,只是我所有经历的痛,我无法释怀。”

她薄凉的双唇颤抖着,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她推开叶枫,这份感情留下太深的伤口,即便愈合,也会有疤痕。过去与现在相互拉扯,如何不叫她挣扎。

“雪寒,你可以原谅我吗?”

她愤愤的抬起头。

“我不想原谅!当初的你说走就走,现在的你,想回来就回来,你抛弃我、玩弄我,我凭什么原谅你?”

叶枫不知如何解释,握住雪寒的手,额前的头发遮不住他内心的挣扎。

海边的风,萦绕在心头,空气里酸酸的味道,嗅出他们的距离。

此时雪寒感受到的唯有失望,她不想再多言,抽回手,想要离开。

而叶枫怎会再放弃这次机会,他拽住她的手,用力将他拉回怀中,紧紧的抱住她,除了给她拥抱,他的心一片凌乱到不知所措。

而雪寒只能将情绪全部封锁,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将眼泪收回眼底。

“叶枫,我们回不去了,放手吧。”

叶枫摇摇头,压抑着心头的痛,他要把一切都告诉她。

“雪寒,我的第二次生命,是你给的,我珍视你,像珍视我的命一样。我也想和你长长久久的,可那时,我没有资格!我爱你…想要拥有你…可是我…连一个承诺都不能给你…”

说到这,雪寒的情绪更是激动,她再一次推开他,很掏心的说:

“我要的不是承诺!叶枫,你到现在都不懂,我要的只是你能陪在我身边,不要抛弃我,一天两天我都不在乎!无论你、我发生什么事情,变成什么样子,我要的是我们一起面对。为什么,你从来不懂?”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也想,我也想啊!可是,我若活成一个瞎子,一个聋子,或者失禁躺在床上的人...我连我自己都面对不了,我又怎么面对你?”

“所以你不给自己希望,一意孤行!也带走我的希望!你凭什么认为你一个人可以决定我们两个人的事?”

雪寒又一次没有忍住内心溃败的感情,这道伤口,她怎么也自愈不了。

所以雪寒才会对叶枫失望,叶枫现在才明白,雪寒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再次上前抓住雪寒的手臂,无论如何这一次他都不会放手。

他将她带到那个行李箱面前。

“这里面,是属于我们的回忆,我不舍得丢掉,可这份回忆是痛苦的,我本想一个人承受,而现在,我想让你知道。”

雪寒面对这个箱子,脑海中一片凌乱。

叶枫放在箱子上的手有些颤抖,他闭上眼睛,对心里的那份遗憾终于妥协,他打开了箱子。

出现在眼前的一罐罐药瓶刺痛着雪寒的眼睛。全部都是药!她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震撼。她缓缓蹲下身子,伸出颤抖的手捡起一个瓶子,打开瓶子,倒出来很多胶囊,又打开一个瓶子,还是一样的胶囊。凝视着它那光滑的表面,仿佛能透过这小小的药丸看到叶枫多年来所承受的一切。

“当初我跳海,被一个渔民救了,渔民里有一个妇人,这个妇人有着很高医术,但她因痛失爱子变得精神异常,她把我当成了她的儿子,正常的时候,她对我疼爱有加,每次我病痛发作的时候,她会比我还要痛苦。可是,我的发作会很大的刺激她,她用尽各种办法治疗我,有意识的,没意识的,很多时候,我都分不清是头痛还是身体在痛。我也想到离开她,可是那两年,我被她困在地牢里。虽然那时身体上备受折磨,可后来我发现,头疼没有再犯得那么厉害。是她救了我,她对我有恩。有一次我终于离开了那个地牢,而她却染上了很严重的肺病,那个村子治疗条件有限,看她生病,我不忍心离开。也因为我长时间被困在地牢里,皮肤出现严重的湿疹,所以后两年,我一边照顾好她,一边想尽快恢复身体。半年前,她去世了……”

听着他讲述着过往,原来叶枫,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

“那天,她病得很重,我知道我快要失去她了,我好害怕……我就偷来一个手机,我也不知道你在哪,不知道该打哪个号码,于是我报了警,可是我不知道,见到警察后的她,会让她再次疯狂!也就是那天,她死了…看着她,我觉得我再一次没有了母爱,是我亲手葬送的这份母爱,是我害死了她…”

那难以释怀的自责再次侵袭他的内心。叶枫颓然跪地,冰冷的泪水如决堤般奔涌。雪寒明白母亲这个角色对于叶枫的意义,她理解他的痛苦,泪水顷刻而下。

她不自主的伸出手,抚上他的头,想要安慰他。可是这手中凹凸的感觉,她才发现原来他的头上有这么多密密麻麻的伤疤。

忽然海风呼啸着席卷而来,无情地吹散了那个陈旧的木箱,药瓶被猛地掀开,里面装着的胶囊也随之四散开来。

翻滚的胶囊有一个被被吹开两半,露出来一个纸条。她蹲下来,努力的克制着内心的痉挛打开了纸条。

上面写着:“雪寒,对不起,我爱你。”雪寒紧握着手中的纸条,感受着它的重量,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

原来每一个胶囊里都有字条,上面的字都是叶枫对雪寒的抱歉,和最愧疚的三个字。唯一不同的是日期,一个胶囊是一天,一个瓶子是一个月... 每一粒胶囊都承载着一段思念,一份坚持与忍耐。它们见证了叶枫在无数个日夜中的痛苦与挣扎。而此刻,这些秘密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展现在雪寒面前,原来,深爱她的叶枫,从没有抛弃她。

她想起了曾经与叶枫共同度过的时光,那些欢笑、打闹、甚至是争吵、冷战,如今看来都是那么珍贵而又令她心痛。他一直处处为她着想,而她却埋怨,甚至恨他!

蓦然,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涌上心头,无声无息却已破碎满地。。

她的泪如倾盆大雨,她紧紧揪着叶枫的衣领,在他的怀里泣不成声...

那一刻她还是选择了投降,因为思念占据了她全部的思绪。

凝视着远方相互依偎的两个人,如此场景似曾相识。

(原来雪寒的内心深处始终放不下对叶枫的爱。而我,禁锢了她。)

高司机紧扶着璟毅愈发孱弱的身躯,凝视着他的侧脸,心中着实担忧,生怕那瞬间,他脸颊上失望的泪水,会将他彻底击溃。

“我是不是该放手了?”

“这……”高司机眉头紧蹙,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璟毅落寞地转身,任由孤独慢慢侵蚀,那样的画面太过讽刺,他像一个傻子一样才会沦落至此,眼泪被复制,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太累了,没有了追逐的力气,更无法再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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