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他们在崇德楼遇见了贺兰辞。
他正和身边几个官员说话,转眼就看到了那熟悉的背影,再就是霍弛,能被他抱在怀里的孩子除了陛下还有谁。
他故意弄出了点声响,长极转过脸果然看见了他,无声地喊了句贺兰叔叔。
贺兰辞装作吃惊,但也知二人是微服出巡,并没有声张,以有事为名让那几位官员先回去。
果然很快鸢尾就下来,“贺兰公子,我家小主子有请。”
贺兰辞微笑点头,好在长极还没有忘记他。
明日是长极的生辰,他早就选好了礼物送进宫里,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包间的门打开,首先射来的是霍弛那要杀人的目光,还有长极的声音。
贺兰辞面色不改,朝裴月姝和长极行礼,又看向霍弛,“霍大人也在啊。”
霍弛冷哼一声,他们一家三口出来庆生,偏偏要来个人搅局,任谁也会不痛快。
长极听到奇怪的声音仰头去看,可霍弛已经收起了冷笑。
“贺兰叔叔你快坐下一起用膳吧。”长极指了指椅子。
长极坐在霍弛和裴月姝之间,贺兰辞自然只能挑裴月姝旁边的位置。
霍弛看他的目光越发不善,手中的筷子都险些被他折断。
也不知道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他给长极灌了什么迷魂汤,长极竟然这样看重他。
“别吃糖了,先吃饭。”裴月姝拿掉长极手中的糖葫芦,贺兰辞熟练地接过,又递上干净的方帕。
裴月姝一愣,但还是接过给长极擦嘴。
后面贺兰辞再无举动,可刚刚的场景已经刺痛了霍弛的眼睛。
但看在孩子的份上,他一言不发。
明明是一顿丰盛的午宴,可所有人却各怀心思,只有长极吃得最为高兴。
后面,贺兰辞自是顺理成章地继续跟着他们。
长极牵着他的手,走在前面,贺兰辞见多识广很会说话,看到什么都能滔滔不绝地讲述。
这一点,霍弛自愧不如。
所以他只是沉默地跟着,并没有将长极抢回来。
他的怨念裴月姝都看在眼里,“生气了?”
霍弛与她并立而行,闻言双唇抿得更紧了。
裴月姝“呵”了一声,“当初你突然离开京城,一走就是半年,可有曾想过长极会舍不得你?小孩子忘性大,那么久不见,也不怪他会更亲近贺兰辞。”
这半年都是贺兰辞陪在长极身边,父母对于孩子而言都是缺一不可的存在。
裴月姝隐隐觉得如今她的心能做到如此冷硬,也许和她母亲的早逝有些许关系。
她不希望长极和她一样残缺,所以明知贺兰辞居心不良,还是默许了他陪在长极身边。
霍弛是自己要走的,他完全没有考虑过长极的感受,眼下自然也怪不得谁。
他冷下脸,“别说了。”
他已经知道错了,往后会加倍弥补长极。
长极正逛得高兴呢,左看右看没看到娘和亚父,他急忙停下脚步去寻。
“娘亲!”
他又想喊亚父,可他们是装成寻常人家出门游玩,寻常人家极少有认亚父的,所以长极话音一转,突然喊了霍弛一声爹。
霍弛愣在了原地,裴月姝和贺兰辞也面露诧异。
“爹!”长极朝他挥手,手上还抓着一个小脸红扑扑的福娃娃。
霍弛大步上前将他抱了起来,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长极的脸和福娃娃一样红,直往霍弛怀里钻,他都这么大了,亚父怎么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他呢。
“夫人?”鸢尾被吓到了,扯着裴月姝的袖口。
“无妨,只是乔装而已。”她们若是心虚从而露出破绽那才是真的坐实。
贺兰辞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表情立即恢复了自然。
“长极要下来走。”
“好,爹牵着你。”霍弛将他放下来。
长极也没有厚此薄彼,一手牵着霍弛,一手牵着贺兰辞。
两个势如水火的高大男人,中间夹着一个小娃娃,因为要迁就长极的步伐,两人都小步挪动,场面诡异中又夹着些许滑稽。
鸢尾没忍住笑出了声,侧脸去看裴月姝,发现她也弯了眉眼。
霍弛在澹阳湖包了一艘画舫,长极逛完了,几人坐着马车移步。
今日天气晴朗,霍弛抱着长极在船舱外钓鱼。
裴月姝有些乏了,正要去里面小憩一会,就见贺兰辞一脸愁思地眺望远方。
“贺兰大人这是怎么了?”
贺兰辞愣了一下,道,“臣的家乡也有这样一个湖,小时候,父亲经常会带我去那垂钓。”
“大人这是想家了。”
贺兰辞垂眸,笑容中带着些许凄苦,“再想也无用了,眼下臣只想好好护住娘和妹妹,有她们在,臣的家就还在。”
“我听说贺兰一族并不是南阳本地人,而是几十年前突然迁过去的。”
贺兰辞点头,“那时臣年纪尚幼,很多事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家中出了一件大事,不得已才举家搬迁。”
没想到二十年后,他们一家又遭横祸,幸而得裴月姝所救,他们现在才能在京城安身立命。
“太后的恩情,臣一家都没齿难忘,必定会生生世世对太后马首是瞻。”
生生世世就有些过了。
裴月姝只是一笑,并没有再说什么。
那边的霍弛眼尖地看到他们在交谈,他在长极耳边说了几句,长极立马朝贺兰辞招手。
“乏了?”霍弛也趁机放下长极走到裴月姝身边。
那边贺兰辞正教长极放鱼饵,霍弛却堂而皇之地搂住了她的腰。
裴月姝觉得他真是幼稚极了,这个角度长极看不到,但贺兰辞就说不准。
她“嗯”了一声,拍开他的手想去里面歇息。
霍弛却将她抵在了壁上,两人交叠在一起,宛如一对交颈的鸳鸯。
“等会。”
他伸手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长发,勾到耳后时,不慎让面纱落了下来,露出那张艳艳绝世的脸。
霍弛喉头一滚,没有丝毫犹豫,俯身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