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玹也知道曹操是个真小人,不过他并不因此而鄙视父亲。
曹玹觉得天下间遍地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而真小人却实在是凤毛麟角。
一个人如果能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狡猾和奸诈表现出来,倒也是一种超凡脱俗、与众不同。
但曹玹却不敢当着曹操的面儿明说,只好兀自笑了笑。
跟曹玹聊了一会儿,曹操也觉得刘备还真不容小觑。
这么多年都能够苟延残喘,这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当年天下间有多少枭雄?
刘备根本排不上号,但如今那些人却都成了冢中枯骨、泉下亡魂。
刘备不但顽强地存活了下来,而且还势头越来越猛。
看来这么多年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人啊!
“当年刘邦就屡战屡败,被项羽追得可哪跑。后来却打败了项羽,所以有时候这世间的事还真是不好说!”半天没说话的许褚也在一旁感叹道。
曹操喝了口酒,喃喃地道:“如此看来,日后这天下间的诸侯,除了老夫之外,很可能就剩下刘备和孙权了。”
“孩儿觉得刘备和孙权早晚会有一战。虽然他们是姻亲关系,但孙权的妹妹早就回到了江东。刘备拿下了益州之后,很可能就会惦记江东。就算他不惦记的话,孙权也得向他讨要南郡。所以他们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最后只能通过战争来解决。”曹玹又深入浅出地分析道。
曹操摇摇头道:“老夫觉得,如果刘备拿下了益州,下一步很可能会惦记汉中和雍凉一带。江东离得太远,刘备就算对那里有想法,也是鞭长莫及啊!”
“如果刘备真的想北上的话,那我们也只能跟他打一场了。不过孩儿觉得还是尽量避免跟他正面交锋,让刘备和孙权先打,我们作壁上观才是上上之策。”
曹玹道出了自己的观点。
曹操点点头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夫也想做渔翁和黄雀,只怕到时候会天不遂人愿啊!”
“父亲,当务之急,我们是要厉兵秣马、养精蓄锐。只要我们把防御工作做好,就算有人敢来挑衅,我们也完全有恃无恐、有备无患。”曹玹建议道。
“嗯,夫用兵之法,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也;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只要我们兵强马壮,又严阵以待,就是谁来了,我们也不足为惧!”曹操引经据典地道。
几个人又喝了一会儿,曹操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说道:“哎?玹儿啊,最近有件事一直困扰着为父啊,不知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曹操看曹玹对时势的剖析、人物的臧否都颇有见地,便想到了皇后的事。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曹操觉得也许自己一筹莫展,但足智多谋的曹玹可能会有主意。
“什么事啊?父亲说来听听,看孩儿能否为父亲分忧解愁。”曹玹有些好奇地问道。
曹操微一沉吟,说道:“我想找个自己的亲信担任皇后,可思来想去都没有合适的人选啊!”
此言一出,曹玹和许褚都不由大吃一惊。
当今的皇后是伏寿,怎么曹操还想找人当皇后?
莫非曹操是想废掉伏寿?
亦或是想把伏寿除掉?
“主公,你不会又想杀人吧?”许褚不由问道。
之前曹操溜进皇宫之中,就是被许褚救了出来。
后来曹操又在皇宫遇刺,还险些丧命。
许褚毕竟是曹操的贴身侍卫,曹操遇刺,许褚自然也是难辞其咎。
事后许褚也跟曹操打听了,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曹操却始终闪烁其词、讳莫如深。
许褚跟随曹操多年,也知道不该打听的事不能瞎打听。
虽然许褚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个中细节,却也大致能猜到几分。
曹操遇刺的事肯定跟伏寿有关。
那么曹操说想找人当皇后,许褚自然就想到了曹操要杀掉伏寿。
曹操瞪了许褚一眼,佯怒道:“你胡说什么呢?老夫这么慈祥的一个老人,怎么会动不动就杀人呢?”
话音一落,曹玹和许褚都忍不住抿嘴偷笑起来。
笑过之后,曹玹的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一副若有所思、欲言又止的样子。
“玹儿,你有什么好的主意吗?”曹操又问道。
曹玹沉吟了一下,说道:“父亲,若是想找个您亲信的人,那就莫过于自己的家人,毕竟血浓于水、疏不间亲。”
曹操苦笑着道:“不瞒你说,为父也是这么想的。如今为父的这几个女儿,老大已经早就为人妇、为人母了,老二到了出嫁的年纪,也正好待字闺中,其他的还都年纪太小。可是为父威逼利诱、软硬兼施,这二丫头也是油盐不进、死活不干啊!为父最近为这件事大伤脑筋,这才出来跟你打猎的,就是为了散散心啊!”
曹玹笑了笑道:“父亲,这件事又何必您亲自操心呢,交给大娘去运作不就完了嘛!”
曹操一听这话,顿时眼前一亮,说道:“对呀,我怎么把正室给忽略了啊!《易经》有云: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为父身为当朝丞相,是应该忙于军国大事,怎么能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劳心伤神呢!这些儿女情长的事,理应是由你大娘来操持!”
由于曹操之前一直只是想着物色皇后的人选,却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该由谁来牵线搭桥、保媒拉纤。
卞夫人身居正室多年,对家里的大事小情都了如指掌,对家里的男女老少也都如数家珍。
曹操觉得如果让她去说服女儿的话,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父亲,咱家的这帮孩子,包括您的那些个妾室,大家平时对大娘都是毕恭毕敬、言听计从。如果由大娘来撮合这件事,孩儿觉得十有八九会成功的。”曹玹十分笃定地说道。
曹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酣畅淋漓地喝下了一整杯酒。
“父亲,孩儿有个问题百思不解。如今这皇后还健在啊,您物色皇后的人选,是想废后吗?”曹玹又试探着问道。
刚才曹操说不会轻易杀人,所以曹玹便想到了废后。
曹操狡黠一笑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皇后虽然目前是健在,但保不齐她哪天就香消玉殒了。为父身为堂堂相国大人,不得不未雨绸缪、未焚徙薪啊!”
曹玹和许褚互视了一眼,都听出了曹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