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娇在西北真是过得度日如年,好在春节前半个月,生产队松了口,放了假。
沈娇娇迫不及待地买了最早的车票,经过三天两夜的火车颠簸,她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终于回到了海城。
王红兰和沈国平老早就等在火车站,王红兰眼睛不停地在出站口张望,想从一群年轻姑娘中找出自家女儿。
沈娇娇老远就看到他们,心情一松,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他们面前,轻轻叫了声:“妈。”
王红兰一愣,盯着沈娇娇看了半天,才不敢相信地问:“你……你是娇娇吗?”
沈娇娇心里那个委屈啊,声音都有点抖:“妈,是我啊。”
王红兰眼睛瞪得老大,惊讶地说:“娇娇,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沈娇娇现在的样子跟以前比真是天差地别,皮肤晒得黝黑,穿着一件旧军大衣,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个货真价实的乡下姑娘。
王红兰心里那个震惊啊,这哪是自己曾经宠着的女儿!
“妈!”沈娇娇鼻子一酸,就要扑进王红兰怀里。
但几天没洗漱,她身上带着一股异味。王红兰下意识后退了半步,然后又赶紧停下,有点尴尬地避开沈娇娇的目光。
沈国平倒是挺公正,对王红兰说:“怎么了,这不是咱们女儿嘛,不就是那鼻子那眼睛,有什么不好认的?矫情!”
说着,他主动给了沈娇娇一个拥抱,安慰道:“不错,看着精神多了,年轻人就该多吃点苦。”
沈娇娇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说得轻松,吃苦的又不是你。
不过她表面上还是装得乖巧,甜甜地说:“爸,妈,我好想你们!”
沈国平听了,心里一软,回应道:“爸妈也想你啊,娇娇。”
他边说边帮沈娇娇拿起了行李,结果第一下竟然没拎起来,不由惊讶地问:“娇娇,你这行李怎么这么沉?都装了些什么?”
这丫头难道开窍了,爱看书了?
谁知道沈娇娇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把能带的东西都带回来了,没打算再回西北。”
她心里已经在盘算,这次回来能待上一个月,她一定要找到办法留在海城,再也不回那个苦寒之地。
沈国平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沈娇娇打断了。她四处看了看,没看到沈茵,有些不满地问:“姐怎么没来接我?”
沈国平解释道:“你姐还在医院值班,忙得很,抽不开身。”
沈娇娇心里更不高兴了,她当然并不是真的想见沈茵,只是……
沈娇娇嘟着嘴,有些酸溜溜地问:“姐真的去当医生了吗,已经转正了吗?”
沈国平没察觉到她的不满,满脸自豪:“那当然,你姐可是有真本事的。”
但王红兰却不以为然,她打断沈国平的话,不屑地说:“得了吧,我都去医院问过了,你姐根本就没编制,不过是个临时工。”
她虽然不敢再去找沈茵,但这些天也暗地里去医院打听了,得知沈茵不过是从江城过来学习的,连个正式的职位都没有。
沈娇娇听到这里,心里这才感觉平衡了一些。一家三口坐上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往家去。
公交车缓缓停在了家附近的站点,三人下了车,回到家中。
这几天,沈国平和王红兰已经把家里装饰得很有过年的氛围了,客厅里摆着糖罐子和瓜子花生,还有各种现在商店里能买到的年货小吃,门上贴着福字和对联,一派喜庆。
沈娇娇一进家门,就迫不及待地剥了块奶糖塞进嘴里,久违的甜蜜味道在口中弥漫。
她心想,还是家里好,自己当初真是糊涂了,干嘛非得去下乡受那份罪!
沈国平和王红兰看着沈娇娇开心的模样,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不过沈国平到底想的要多一些,很快就收敛神色,正色道:“娇娇,你回来就好,家里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过年了。不过,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
他话音未落,王红兰就接过话茬:“是啊,回来就好,看看这些天家里准备的年货,都是你爱吃的。”
沈娇娇甜甜一笑,撒娇地说:“还是家里最好了,我以后哪也不去了,就在家里陪着爸妈!爸,你说好不好?”
沈国平本来想劝她继续下乡,结果话就这么咽回了肚子里。
他转念一想,倒也不急在这一时,反正等时候到了,人家上门来催,沈娇娇还得走,何必现在扫兴呢。于是也就点了点头。
沈娇娇这才彻底高兴起来,抱着好些零食,回到自己的房间。
王红兰是用心帮沈娇娇布置了房间的,又又干净又温馨,每个角落都透露着用心。
沈娇娇脱下厚重的军大衣,把自己摔在床上,感受着那份柔软和舒适。
对了,还没看新衣服呢!
往年过年,她妈总会给她买几套最时髦的衣服的!
沈娇娇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急切地打开衣柜,期待着今年的王红兰又给她准备了什么款式新巧的好看衣服。
谁知道衣柜竟然是空的!
沈娇娇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地又去翻放衣服的木箱子,结果还是一样,全都是她穿旧了的衣服,连一件新的都没有。
沈娇娇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差点哭了出来,她大声嚷嚷:“妈,妈!”
王红兰听见叫声,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怎么了,娇娇?”
沈娇娇委屈巴巴地问:“我的新衣服呢,你放哪儿了?”
王红兰一愣,显然没想到沈娇娇会这么问:“新衣服?我前些天才给你寄了一百块钱,让你自己买衣服了啊?你不都带回来了吗?”
沈娇娇听了,差点没跳起来:“那点钱也能买过年穿的新衣服?!”
看到王红兰脸色不好看,沈娇娇又连忙解释:妈,我不是说一百块钱少,而是……哎呀,我给您看一下,您就知道了。
她边说边打开行李,拿出两件棉袄。
这两件棉袄都是青不青灰不灰的颜色,样式也老,松松垮垮的,布料更是粗糙,摸起来都扎手。
沈娇娇委屈地说:“您看,西北那边就这些衣服,我在农村干活穿也就算了,但现在回来,再穿这些多丢人啊,我还和之前的同学约好了,明天去街上逛逛呢,这多丑啊!”
当然,王红兰给的一百块钱也没用完,但沈娇娇才不会主动说这事,她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给到她的钱就是她的,她才不想用自己的钱去买衣服呢。
王红兰看着女儿手中的棉袄,心里也不由得一软,只觉得沈娇娇下乡确实受苦了。
这大过年的,怎么也得让她穿得漂亮些。
“你也不早说,可现在去买也来不及了,供销站和商店都关门了。”王红兰有点为难,忽然想到了什么,“没事,娇娇,你明天出门先穿你姐的衣服,将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