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万斤粮食，哪怕打了八折也要九万六千元，别说在七十年代，哪怕是十几年后，也是一笔巨款。
这笔经费来得不易，要经过层层审批。
也就是王昭云手段强硬，关系又硬，才在第二天一早拿到了这笔钱。
市里对这件事非常重视，特意派了一支小型部队护送。
王昭云坐在军用卡车的副驾驶，闭目养神，开车的是钟涛，也是他的老部下了。
王昭云问：“谢容峥人呢？我特意点了他。”
钟涛回答说：“谢营带队去周边护送医疗物资了。这大流感啥时候是个头啊，现在哪儿都乱糟糟的。”
王昭云不置可否。昨天晚上他加班跑经费，凌晨才回家，谁知道路上竟然遇到了胡金宝的小弟，那小子竟然敢跟他抬价。
王昭云想都没想，就把人扣了。
他心里冷笑，胡金宝看起来还算实诚，没想到心里也憋着鬼。
钟涛也习惯叫王昭云长官，问他这粮食的事靠谱不。
王昭云淡淡地说：“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也就知道了。”
他已经调查了胡金宝的底细，这不是一个小倒爷能干出来的事。
如果是真的，背后肯定还有人。
要知道这是两三千亩地一年的产量，很多大生产队公粮都交不了这么多，什么样的人有这么大的能耐？
钟涛一边开车，一边嘀咕：“长官，这事儿风险大不？”
王昭云睁开眼睛，目光锐利如刀：“风险？做任何事都有风险。关键是看值不值得。”
他顿了顿，继续说：“这批粮食如果是真的，那对我们来说就是及时雨。如果是假的，那我们最多也就是被领导批一顿，但有人就要倒霉了。”
钟涛点了点头，他知道王昭云做事一向果断，一旦决定了就会坚决执行。
两人沉默下来，只有引擎的声音在耳边轰鸣。
车驶到了码头仓库大门，胡金宝等在这里，脸上带着明显的焦虑。
说实话他长这么大，别说九万块钱，就连一万块钱都没看过啊！
第一次过手这么多钱，他其实有点慌。原本想着要不要把这事告诉小弟，把人带过来壮壮胆，结果人也不见了。
胡金宝心里七上八下的，一夜未眠，看到车来了，才强行撑起精神。
军用卡车的车厢能坐四个人，王昭云打开车门，让胡金宝上来。
车缓缓驶入仓库区，后面还有几辆卡车，胡金宝紧张得手心直冒汗，一边带路，一边偷偷观察王昭云的脸色，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王昭云突然开口：“今天凌晨，你那个手下来找我了。”
胡金宝一惊。虽然那小子昨天问了很多次，但他没告诉那小子还有粮食的事啊，这是要唱哪出？
王昭云接着说：“他说你改主意了，打算一毛八一斤卖，有这回事？”
胡金宝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就要否认。
钟涛打圆场：“别紧张，我们长官就是随便问问，你把真实想法说了就行。”
说着，他单手从侧边箱里掏出一叠钞票，塞进胡金宝手里：“你看，钱都带来了。”
他长得面善，说话也和气，最重要的是，那钞票的厚度让胡金宝眼睛发直，心怦怦直跳。
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虽然只是几千块，但对他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他自己是不敢跟王昭云说抬价的事的，可是如今竟然已经有人帮他说了……
胡金宝的心思已经飘远了，路都顾不上指了，直到钟涛差点开过头，胡金宝才连忙喊道：“停停停，就是这儿！”
说着，就跳下车去，率先开仓库的门。
钟涛和王昭云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这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试探胡金宝。
他们当然考虑过是不是那个小弟自作主张，但胡金宝也没否认，而且刚刚下车也把钱塞进口袋了。
这小子八成也不清白！
冬天的早晨，天亮得晚，四周还是一片昏暗。王昭云压低声音，语气冷硬：“一会儿粮食搬走，人扣住。”
钟涛心里一紧，他知道王昭云这是要动真格的了。他听过王昭云以前查办那些粮食贩子的手段，那可是毫不留情。
这次情况紧急，王昭云已经算是给了机会，甚至还费了劲申请了经费。可胡金宝不知好歹，竟然还敢临时抬价，真是自找苦吃。
胡金宝在仓库门前捣鼓了好一会儿，钥匙似乎出了点问题。终于，他打开了大门，提高嗓门喊道：“门开了，都过来吧！”
王昭云一挥手，就有搬运人员从车里下来，往粮仓走去。
同时，还有一队装备整齐的士兵悄悄从后面的卡车车厢跳下来，无声无息地绕到粮仓周围，形成了一个包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