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茵轻手轻脚走过去,想听听清楚,但王佑刚已经安静下来,不再说话。
沈茵心里那个痒啊,她倒不是不能叫醒王佑刚,但看他那副疲惫的样子,还是算了。
说到底,王佑刚也是个可怜人,经过这么多事儿,能睡个好觉不容易。
于是沈茵干脆走到牛棚外,拿出自己的医术笔记翻看起来。
王佑刚给她的那本大部头医书,她已经精简成了五本小笔记,平时有空就拿出来翻翻,遇到问题再回去查原文。
天色渐渐暗下来,王佑刚也醒了,从牛棚里走出来。
沈茵听到动静,把身边的饭盒递过去。
大概二十分钟之前,方子康已经来送过饭了。
王佑刚有点不好意思:“这些天给你们添麻烦了,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瞧您说的,徒弟孝敬师傅是应该的。”沈茵笑着说,“再说,谢营长也给了饭钱。”
她当然不会真的去算王佑刚的饭钱,但谢容峥对王佑刚的关心,她觉得王佑刚有权利知道。
“好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王佑刚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也不摆架子,接过饭盒就地一蹲,直接开始扒拉:“你等了有一会儿吧?是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沈茵也不客气,把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
她觉得谢奶奶主要是肌肉拉伤加关节磨损,一开始家里人没重视,等谢容峥放假回来,再带着她去看病,已经晚了,越拖越难治。
现在的法子,无非就是一方面补充营养,加强蛋白质,一方面长期护理,推拿按摩,至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还得看病人自己。
沈茵暗自盘算,最好是用中药,她也好弄点草药种子,在空间里种种看,说不定有奇效。
王佑刚听了沈茵的判断,觉得在理,写了方子给她抓药。
临走前,沈茵犹豫了一下,说:“你的案子,如果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你可以写下来。”
王佑刚摇头苦笑:“还有人愿意帮我翻案吗?”
连他亲儿子都不愿意来见见他这个老子!
沈茵抿了抿唇,少女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韧劲儿,亮闪闪的:“总有一天能行的。”
王佑刚看着她那双眼睛,不由得被感染了。那颗被苦难那磨砺得几乎熄灭的心,似乎又重新燃起了一点小火苗。
他握紧双拳,点头道:“好,听你的!”
随着秋收接近尾声,村里的工作重点也从农田转移到了谷场。
新收的粮食得经过一道道工序,处理好了,储存得当,这季的忙碌才算真正结束。
沈茵和周小青上周负责比较重的碾谷工作,这周轮到晒谷。
上周晒谷的姜爱霞和沈娇娇,这周则换成了碾谷。
交换劳动工具的时候,姜爱霞还有点恋恋不舍,被沈娇娇拉着小声劝了几句,才没闹出什么幺蛾子。
沈茵埋头苦干,把谷子均匀铺开,等她干完自己那份,一抬头,发现周小青那边才铺了一小片。
沈茵放下工具,走过去看了看。
周小青的脸色苍白,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看起来像是热着了。
沈茵又看了看天,秋老虎的余威还在,太阳依旧火辣辣的。
沈茵皱了皱眉:“你不会是中暑了吧?”
周小青摇头,硬撑着说:“我没事……”
沈茵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扎手:“不行,你得先回去休息,我一会儿跟李队长说一声。”
周小青还是不愿意,沈茵觉得奇怪,周小青平时挺知道疼自己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周小青见状,偷偷给沈茵使了个眼色,让她去看姜爱霞和沈娇娇。
那两人今天不知道抽什么风,老是有意无意往这边瞟。周小青可不愿在她们面前丢了面子。
沈茵心里明白了,周小青这是在较劲呢。她轻声劝道:“身体要紧,你硬撑着,万一真晕倒了,哪来的面子?”
周小青犹豫了一下:“可是我活还没干完……”
话音未落,卢建功就从不远处小跑过来,不容置疑地说:“晒谷容易,我帮你就行!”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抢过周小青手里的铁锹,哗哗地把谷子扬开,又快又均匀。
周小青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
沈茵眨眨眼,像是突然想起来的样子:“对了,我等会儿还得翻谷子,还是等卢建功忙完了,让他送你回去吧。”
说完,沈茵就拉着周小青坐到树荫深处,给她倒了杯凉水,让她先歇会儿。
“你……”周小青心里七上八下的,想对沈茵说点什么,可沈茵已经一溜烟跑回去忙活了。
周小青心跳得厉害,脸上一阵阵发热,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为中暑,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反正就是感觉心里慌慌的。
周小青忍不住偷偷看了卢建功一眼,见他挥舞着铁锹,动作利落,额头上汗珠滚落,却依旧专注地干活,那股子专注的劲儿,看得周小青心里不由得小鹿乱撞,脸更红了。
快到中午时分,那种奇怪的感觉才渐渐褪去。
周小青准备去找沈茵和卢建功,却忽然听到注意到外面有几个农村妇女正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
这在村里也是常见的事了,周小青本来没在意,然而刚站起来,却冷不丁听到她们嘴里提到“沈茵”、“勾搭当兵的”、“狐狸精”之类的字眼。
周小青心里不乐意了,眉头一皱,想要上前理论。
但转念一想,还是忍住了。
沈茵之前提醒过她,遇事要冷静,而且这事儿村干部已经出面澄清过了,自己再上前跟她们理论,那不是自降身价嘛。
她深深呼吸,压下心里的火气,决定不跟那些长舌妇一般见识。
可周小青刚走没两步,就听见她们又提到姜安年。
周小青跟被雷劈了一样,愣在原地。
等等,谁?!
这谣言也太离谱了吧,谁编的啊!
沈茵和谢容峥在山上被困了一夜,村里人都知道,好歹有点根据。
而且周小青心里清楚,沈茵对谢容峥确实有点意思。
但姜安年?哈!
周小青跟其他知青一样,见过姜安年送姜爱霞来江城。
但也就那次,沈茵对他也是爱搭不理的,这些人怎么敢说沈茵勾搭他?呸!
周小青按捺住心中的怒火,继续听下去,没想到竟然还有更让人吃惊的!
“你们听说了吗?小姜知青的哥哥,也就是那个叫姜安年的小伙子,前段时间居然来江城了,还跑到咱们村来。”一个村妇神秘兮兮地说。
“啊?真的假的?”另一个村妇惊讶地问。
“当然是真的!我听说,上回小沈知青和小姜知青闹了点不愉快,小姜知青不是做了检讨嘛。她哥哥听了之后不高兴,特意来村里找小沈知青算账,结果把小沈知青都骂哭了。”那村妇绘声绘色地说。
旁边一个村妇也跟着幸灾乐祸:“我也听说了,那个姜安年,还训斥小沈知青不该对她未来的小姑子这么无情,就凭这点,他就不能娶她,让小沈知青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呢。”
“据说小沈知青当时哭得可惨了,抱着小姜知青的哥哥不让他走,哎哟,那个惨的哟,听着都让人心疼咧,呵呵呵……”
周小青听得火冒三丈,她再也忍不住了,从树荫深处钻出来,站在那些村妇背后大声说:“你们这都是听谁说的?!”
那些村妇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到是周小青,一个个尴尬地笑着,不知所措
周小青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们,她叉着腰,气势汹汹地质问:“怎么不说了?你们刚才说的那些话,有哪句是真的?沈茵啥时候勾搭姜安年了?你们这是在这儿瞎编乱造,败坏人家名声,知道不?”
村妇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胆子稍大的忍不住小声反驳:“你怎么知道就不是真的?”
周小青眼睛一瞪,声音提高了几分:“就凭我跟沈茵朝夕相处,白天一起干活,晚上一起吃饭,从来没见过你们说的那个姓姜的!你们倒是说说,你们哪只眼睛看到了?”
这一下,那些村妇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得灰溜溜地拎起东西,悻悻地离开了。
周小青憋着一肚子火,刚想追上前去继续理论,却被匆匆走过来的沈茵给叫住了。
沈茵看着周小青那副气呼呼的样子,好奇地问:“发生啥事了,怎么一会儿不见,你就跟人吵起来了?”
周小青停下脚步,犹豫地看了沈茵一眼,吞吞吐吐地说:“那个……我听到了两个坏消息,你打算先听哪一个?”
沈茵:?
两个坏消息,还先听哪一个?
沈茵被周小青这突如其来的正经给逗乐了,她随意地回了句:“那就先听听那个更糟的。”
周小青沉默了一下,然后略带同情地看着沈茵:“嗯……那啥,你成舔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