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峥:“……”
他就不该问。
他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你应该知道,这样很危险。”
沈茵从善如流:“知道呀,多亏谢连长救了我嘛,不然我的包就找不回来啦~”
一句话就把事情撇得干干净净。
只是包的事吗?谢容峥一时气结,粗声粗气道:“他是个男人!”
沈茵侧着脑袋,笑得像只狡黠的猫:“男人女人有什么区别吗?现在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谢连长,你这个观点可不对哦……”
谢容峥忽然靠近一步,闷声道:“是男人,就会有坏心思。”
在这个保守的年代,这句话可以说是相当直白了,甚至有些冒犯。
谢容峥说完耳朵就红了,但还是固执地看着沈茵,要她一个答案。
他的眼神灼热,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沈茵本来想反驳说你不就没坏心思,难道你不是男人。
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只是悻悻然地“嗯”了一声。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她还指望着谢容峥帮她把事情遮掩过去。
暴打劫匪这种事听上去光荣,但实际上根本不是那回事。
尤其是她刚来江城,还没分配工作,要是大家都知道她能打……
她简直不敢想象,会给她安排一个什么工作!o(╯□╰)o
谢容峥看着沈茵的神情,就把她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也知道沈茵不服气,但她愿意嘴上服个软,已经实属不易。
谢容峥也不再多说,在库房里找出一根麻绳,把劫匪捆得结结实实。
沈茵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着天,“不过你突然进来,确实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劫匪同伙呢。”
谢容峥瞥她一眼:“你也知道可能会有同伙,还敢这么进来?”
沈茵:“……”
好家伙,这还有完没完了!
看到沈茵漂亮的杏眸瞪得大大的,白嫩的脸颊气得鼓鼓的,看起来确实生气了,谢容峥收敛了气势,把劫匪身上的鞋印拍干净:“你先走吧。”
现场还要处理下,才能把她摘出去。
谢容峥知道沈茵的意思,而且从私心上说,他也不愿意她跟这事沾上关系。
一来是为她的名声,二来劫匪醒后要是再攀扯她,也是个麻烦。
“行。”沈茵爽快应下,正准备把劫匪“赔”她的那卷钞票塞进口袋,谢容峥就递了一块手帕上来。
“你手帕丢在船上了。”谢容峥意味深长看她一眼,却不点破。
原本沾水的帕子早就干了,沈茵用帕子把钱包好,道了声谢,正要出门,就听见门外传来卢建功的声音。
“公安同志,快快,就是这个仓库,我刚刚听见这边有动静!”
沈茵和谢容峥对视一眼,沈茵直接跌坐在地上,一整个大写的柔弱不能自理。
谢容峥默了一秒,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
卢建功一进来就看见谢容峥,面露喜色:“解放军同志,你真在这里啊!”
随即看到晕倒在地上的劫匪,还有沈茵,连忙把沈茵扶了起来:“你没事吧!我们都被吓死了!”
他们几个男同志跑的不够快,半路就掉了队,正好遇到了闻讯而来的公安,跟着一同赶到。
沈茵虚弱地笑笑:“我没事,幸亏谢连长及时赶到。”
几名公安也快速进场了解情况,谢容峥只说是半路遇到沈茵,两个人一起追过来,然后他放倒了歹徒。
四舍五入,省略掉亿点点细节,倒也没什么不对。
公安同志也认可这个说法,只是有点疑惑:“这个女同志脸色有点差啊……”
谢容峥:“……可能是受到惊吓了。”
他向来正直,难得说一次违心的话,神色越发冷肃,但旁人看来只以为他天生性格如此,倒也不会起疑。
公安同志点点头,这个时代,很多公安都是军人退伍转业的,天生是一家。
领头的是个四十来岁的老公安,看到谢容峥穿着军装,也就不拿他当外人了,靠近几步,压低声音道:“小同志,不是我说,你下手是有点猛了,瞧把人小姑娘吓的!”
谢容峥眼角一跳,差点没顶住。
“老大!真是你啊!”这时,一个穿着军绿色汗衫的青年从众人背后探出脑袋,是谢容峥的副手钟涛。
钟涛是来接谢容峥回军营的,在码头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人,打听了一下才赶过来。
见到钟涛过来,谢容峥倒是松了口气,对着钟涛点了点头,又用眼神瞄了瞄沈茵。
他们共事多年,十分默契,谢容峥寡言少语,钟涛长袖善舞。所以一般来说都是谢容峥主理军政,钟涛负责做对接沟通的工作。
钟涛心中会意,老大这是要把小姑娘先摘出去?
这谁啊,值得老大这么上心?
钟涛和几个知青三言两语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又跟公安商量,让知青们先走,他和谢容峥帮着勘查现场,最后再去局里做笔录。
这里就是劫匪的老巢,人赃并获,没什么疑点。老公安点头答应了。
几个男知青帮着沈茵拎着箱子,边往外走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谢容峥抬起头,静静看着沈茵的背影,没有移开视线。
忽然,沈茵回过头笑了一下,用嘴型说了一句“拜托拜托”,还眨了下眼睛。
快得像是幻觉,谢容峥的心脏却猛然加速。
天色渐晚,晚风吹起她的长发,明明已经是黄昏,可她的面容却比朝阳还要耀眼。让人不敢直视,仿佛多看一眼就会沉沦。
“我去,这小妮子的眼睛会勾魂啊!”钟涛倒吸一口凉气,小声道,“老大,她是不是特意对你笑的啊,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谢容峥没搭理他。
钟涛啧啧两声,不依不饶:“话说这算不算英雄救美啊?”
谢容峥:“……闭嘴。”
码头边,夕阳西斜,剩下的知青们越等越焦急。
姜安年原本也是想去追沈茵的的,但却被姜爱霞死死拉住,说她晕船快难受死了。
姜安年没办法,到底也还是心疼妹妹,先去给她买了晕船药,又陪她坐了一会儿,见姜爱霞缓的差不多了,才把她叫起来,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十分钟后有一班回海城的船,我明天还要值班,就搭这班船走。”姜安年直接交代道,“这里有三百块钱,你收着。”
姜爱霞苍白的脸突然有了血色:“谢谢哥哥!”
“你留一百,还有两百转交给沈茵。”姜安年看着姜爱霞的眼睛,“不要动小心思,我会写信问她的。”
他还是比较有生活经验的,码头这种地方很乱,沈茵的皮箱被抢了,是不可能找回来的。
姜爱霞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不情不愿答应下来。
姜安年觉得有必要跟她说清楚:“小霞,我不管以前你们关系怎么样,但以后沈茵肯定是你嫂子,所以我希望你们这段时间能好好相处,明白吗?”
“什么,那娇娇呢?!”姜爱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哥搞什么啊!他不是喜欢沈娇娇,跟沈茵只是做戏吗!
姜安年一阵头疼:“这中间有些误会,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从前的事你别管了,反正听哥的话,不要再闹了,好吗?”
发船的号角已经响了,姜安年只来得及告诫了姜爱霞几句,就匆匆去赶船了。
这次虽然没能跟沈茵当面说清楚,但让谢容峥误会了他们的关系,也算是值了。
没办法多留。过段时间找机会过来的,相信那个时候沈茵也该想通了。
跟他回海城结婚,不比在乡下吃苦强么?
姜安年刚走没多久,沈茵就被男知青们拥簇着回来了。
还不等众人问,几个男知青就七嘴八舌把沈茵的“战绩”说了!
虽然谢容峥已经帮她把打人的锅背了,但沈茵能追上劫匪,在这群半大小子眼里就已经相当厉害了!
有个十六七岁的女知青,来之前还看沈茵听不顺眼,觉得她抢风头,此刻惊叹道:“没想到你看起来娇气,实际还挺勇敢!”
沈茵谦虚道:“过奖过奖,主要还是解放军同志来的及时。”
其他女知青们也不得不服气。
毕竟换做她们,是打死也不敢追的。
唯有姜爱霞冷哼一声:“有什么好得意的,为了等你,我们都错过好几班车了,本来这个时候我们都该到村里了!现在好了,到村里至少要收拾到大半夜,晚饭还没着落!”
卢建功皱眉:“姜爱霞同志,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难道是沈茵愿意被抢吗,她才是受害者啊!”
姜爱霞叉着腰:“那也是她自己有问题,要不然劫匪为什么不抢我们,就抢她?还不是她打扮得妖里妖气的!”
她觉得身边的人都瞎了,简直不可理喻,大哥也是,这些人也是。
劫匪又不是沈茵抓到的,凭什么这样夸她?
姜爱霞越想越生气,心里打着腹稿,打算跟沈茵大吵一场。
谁知道沈茵只是突然红了眼,低着头歉意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落单,也不至于发生这样的事……”
众人的目光都望向姜爱霞,有不满,有鄙夷。
姜爱霞心头一慌,这才想起来,是她给沈茵买的底舱的票!
所以,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沈茵被抢,其实是怪自己了?
问题是,好像确实如此……那她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