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湄沱湖的汉将,正是蓝田侯史进。当初宗泽自请留在吉林,王伦要留人护卫,于是史进与副手陈达就留了下来。
吉林的两个都督府,会宁府都督杨志动不动就领兵越过黑龙江,在他的半恐吓半要求下,岭北的使鹿部、使犬部等诸野人部落,也开始与汉军进行贸易,为吉林行省提供了大量的皮革。
解珍的手段就没有那么粗暴,而是沿着后世的三江平原不断向东开拓,已经开拓出五十里宽的荒地,吸引了七八个小部落转为农耕定居了下来。
史进则配合宗泽,在会宁府以及黄龙府周边划定村寨,修缮官道,铺设驿站,同时又将一部分辽国时代就生活在这里、被金国强行划定为女真的突厥、党项、契丹人等组织训练。
岳飞领兵入漠北时,东北诸府兵都集结了起来,随时准备支援,随着岳飞领兵杀入西域,宗泽因年老被调回,史进也接到新的任务,对前次岳飞平定的湄沱湖巡视,防止完颜宗磐北逃。
于是史进就领着一半汉人老兵、一半东北诸族新训练出来的新兵,再次出现在了湄沱湖。
东北二行省的汉人人口仍旧不够多,主要分布在会宁府、黄龙府、沈阳府、辽西府一线,旅顺府的人口这两年也多了起来,所以汉军很难在湄沱湖形成有效的统治。
因此史进带出来三千骑,几乎就是会宁府、黄龙府之间的东北禁军的多半,在孙安向高丽出兵之前,史进就已经出发了。
夏日行军还不那么艰难,抵达湄沱湖南岸后,史进这才明白,当初岳飞消灭完颜宗望是多么不容易,原始森林行军根本就不是人能走的啊!
湄沱湖岸边岳飞所筑的京观仍在,黄土堆积的土台外面覆盖了一层鹅卵石,史进不由得大怒。
东汉光武帝时,伏波将军马援平定交趾二征之乱后,立铜柱以为汉朝之极南界,铜柱有铭文曰:铜柱折,交趾灭。
交趾人敢怒不敢言,每次路过,都要以瓦石投掷,久而堆积成丘。王伦时常教导诸将多读书,史进想起了这个典故,以为是湄沱湖周边的野人不服王化,妄图以石块掩埋京观,便命人将周边几个部落的头领绑了来。
一询问才知,汉军离去后,黄土所封的京观被暴雨冲刷,露出了里面掩埋的颅骨,诸部落渔民便重新填了黄土,又堆了鹅卵石,使之更加牢固些。
史进勉强接受了这个托辞,便要求诸部出兵,随他南下抢完颜宗磐。一听汉军要带他们抢劫,诸部落百姓们高兴坏了,汉军在东北的名声很残暴,但有一个极好的口碑,那就是跟着汉军是真的能吃肉的。
只要听话不闹事,汉军士兵也从未主动骚扰诸部落,若是愿意公平买卖交易,汉军的态度也非常和蔼。
湄沱湖周边部落人口也不多,但史进一号召,半个月时间竟然跑出来三千多人,这些野人搞不清楚朝廷的官职制度,都嚷嚷着要跟冠军侯杀贼。
得知不是冠军侯亲至,而是蓝田侯来了,诸部落百姓也不在意,反正都是侯,能跟着汉军屁股后面喝汤就满足了。
史进也没有想到,从附近的原始森林中居然能钻出了三千多人,仔细一看,其中不少老人小孩,也一脸兴奋地跟了来,拿着自制的弓矢和木矛,就要去杀贼。
听从了副手陈达的建议,史进以部落为单位,每个部落只挑选青壮,凑了两千人,便向镜城方向奔袭而去。
这些部落民对鲸海左岸的地形相当熟悉,有他们带路,再加上史进挑选的向导,就穿过各种森林、沼泽、湿地、滩涂、小平原、小盆地,渡过了驼门水,杀到了离镜城只有三百多里的地方。
一路上掉队的士兵就有数百人,当看到一个小小的村寨时,疲惫不堪的史进差点儿欢呼起来,总算是能见着活人了。
这个叫宽谷的小寨子,生活着一些从辽东逃来的女真人,开垦了些土地,日常也以打猎农耕为生。
大约是没有想到汉军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宽谷寨内一片慌乱,史进一个冲锋就杀进了寨子,看着跪倒了一地的女真人,史进便挑了几个俘虏审问。
一审问才知道,自己已经杀到完颜宗磐势力范围的最北端了。
面对这些女真人的哀求,尤其是听闻他们从辽东逃了出来后,史进也有些心软了,这个小村落连一百口人都凑不齐,便是都杀了,只要自己不声张,也无人知晓。
但他最后还是摆脱了这个念头,告诫这些女真人好好活着,不得再跟随作乱,便继续向南推进。
完颜宗磐刚从鹤城堡逃回镜城,就听闻镜城北面的富宁堡被史进攻破,顿时吓得六神无主。
他原本以为,孙安继续杀来时,他就向北逃窜,躲入深山老林之中,汉军搜寻不到,自己总能活命。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汉军为了对付他,再次来了个南北夹击,如今之计,要么死守镜城,等着被汉军攻破城寨,要么东逃入海,再无别的选择。
孙安却停在了鹤城堡,并没有继续追击,史进出兵他也是知晓的,但史进究竟到了哪里,他也不清楚,于是派出游骑,向长白山东面搜寻而去。
孙安不继续追击完颜宗磐的目的也很简单,若金富轼返回开京城后没有发动政变,那么他就与史进一起,放一条生路,将完颜宗磐向高丽国内驱赶。
王楷为什么突然修起了千里长城,就是因为前几年他脑袋硬,想要借助消灭完颜宗磐来稳固自己的王位,结果被完颜宗磐打得颜面大失,高丽王族所属的军队损失惨重,不得不转为防守。
四年多的时间打了四场大战,唯一的战果是借着汉军水师消灭完颜宗磐的船队、逼迫完颜宗磐退让、占据了义州,却被孙安反手抢了回去。
所以王楷现如今的地位非常不稳,金富轼若不肯亲自动手,孙安也不介意驱赶完颜宗磐闯入高丽境内。
孙安在鹤城堡等了一个月,他已经与史进那里联系上了,而且彼此通过气,等得不耐烦时,终于有好消息从开京方向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