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完礼后,姜念侧身而立,手掌朝外,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气说道。
“二皇子,请吧。”
面对此情此景,深知败局已定的曲晏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废话。
他冷哼一声,猛地一甩衣袖,然后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向着门外走去。
尽管如今身陷囹圄,大意落入了姜念的掌控之中,但曲晏依旧保持着那份属于皇族的高傲和自尊。
他挺直了脊梁,每一步都走得坚定有力,仿佛在向姜念宣告,没有到那最后一刻,他是绝对不会轻易低头认输的!
姜念站在原地,一双眸子犹如深不见底的幽潭一般,紧紧地盯着二皇子渐行渐远的身影。
直到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之中,他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但心中仍旧残留着一丝后怕。
这一次与二皇子之间的交锋,虽然表面上看是他成功地拿捏住了对方,但其中的惊险程度只有他自己最为清楚。
稍有不慎,不仅会满盘皆输,甚至连允安王府上下的性命都难保。
若不是因为曲晏狂妄自大,而姜念又提前准备了诸多后手,恐怕此时此刻,他们早就已经万劫不复,再也无法翻身之日。
好在一切都按照他预先设想的那样发展着。
自从林月寒远赴边关之后,姜念就开始精心策划起了这场坠崖假死以脱身的计谋。
陪着苏显蓉前往城外烧香,完全是他故意安排好的一步棋,目的就是要故意露出破绽,从而引诱太子上钩,给他创造一个动手的绝佳时机。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躲藏在暗处,默默地筹谋着每一个细节,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他所做的这一切,无非就是想要让曲晏和太子逐渐放下戒心,自以为胜券在握,毫无顾忌地展开最后的搏杀。
而为了确保这场戏能够演绎得足够逼真,同时也避免消息走漏出去,整个计划除了需要配合他的允安王和苏显蓉之外,姜念没有向其他任何人透露哪怕只言片语。
苏显蓉虽然见过大世面,可心中实在忐忑不安,生怕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不够逼真、露出什么破绽坏了大事。
于是她干脆当着大家的面哭得昏厥过去,随后顺势称病躲避在房中,再不肯踏出一步。
而姜思起初并不知晓其中内情,但经过苏显蓉略微的暗示之后,他立刻心领神会,且有模有样地仿效苏显蓉称病躲避起来。
然而,这可就苦了皇帝和远在边关的林月寒等人。他们可不知道姜念是假死,自是真心实意的悲痛万分。
在丧事当日,太子前来试探过允安王之后,姜念便趁着这个混乱的时机,吩咐先前潜入天隐王朝的人手开始逐步制造事端。
姜念试图联系东阳公主更换天隐的皇帝,或者干脆将整个朝堂纳入天驰王朝的掌控之下。
谁曾想到,远在边关的林月寒竟然与姜念的想法不谋而合。
她瞒着众人,独自一人擅自离开前线,孤身一人勇闯都城。
这样大胆的举动完全超出了姜念的预料,令他着实担忧了好长一段时间。
不过所幸的是,事先安排的影卫已经广泛分布在天隐境内,虽不可轻易露面,但这些隐蔽性极高的影卫们已然能够确保林月寒一路上安然无恙。
林月寒出现后,早已被影卫策反的朝臣们更快更顺利的转入了太后麾下,这样一来也让姜念的身影隐匿的更深了。
嘶,刚刚竟然忘了询问曲晏,究竟因何原因非要亲自上阵……
姜念一边暗自思忖着,一边眉头微皱,目光凝视着远方,仿佛想要透过那重重迷雾看穿事情背后隐藏的真相。
就在此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姜念缓缓收回思绪,转头看去,只见卫一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卫一来到姜念身旁,微微俯身凑近他的耳畔,压低声音轻声说道。
“王爷,太子那边……所有事宜均已妥善安排完毕。”
听闻此言,姜念原本凝重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的双眸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宛如黑夜中的寒星般熠熠生辉。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下达命令道。
“进宫!”
话音未落,他便已然神色凛然地抬起脚,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外走去。
不出所料,今晚还有一场更硬的仗要打。
不过,以姜念如今的特殊身份而言,实在不宜公然现身于皇宫之中。
乔装改扮是家常便饭,姜念当即就换上一套小厮的衣物,又往自己脸上抹了些改变肤色的药物。
就这样,他身着小厮服饰,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跟随着允安王的步伐,一同踏入了宫门。
其实自打姜念“死”后,允安王已经多日不问朝事,今晚进宫全然是由于太子殿下紧急传召所致。
想来是陛下不妥了。
抵达皇宫后,来引路的不再是朱公公,姜念细细瞧着是个没见过的陌生面孔,想来是太子身边的。
踏入尚书房之前,允安王缓缓地停下了脚步,他微微仰起头,目光投向那高远的夜空。
原本应该皎洁明亮、散发着柔和光辉的月亮,此刻却被一层厚厚的乌云严严实实地遮住了。
四下里黑漆漆一片,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无尽的黑暗所笼罩。
一阵凉风吹过,虽然是夏日清凉的晚间,但这风却带着丝丝寒意,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允安王凝视着那片被乌云遮蔽的天空,喃喃自语道。
“今晚过后,恐怕就要变天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意味深长,似乎包含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忧虑和思量。
说完这句话,允安王慢慢地将双手背在了身后,若有所思地长叹了一口气。
接着他转过身来,朝着那些跟随着自己的小厮们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留在殿外等候。
人群中的姜念始终低着头,一副低眉顺耳的模样缩在了最后一排。
他一直紧盯着允安王的一举一动,看到允安王走进尚书房之后,便如同脚底抹了油一般。
动作轻盈得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就这般悄无声息地迅速离开了原地,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