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霜幽暗密林最深处,一团篝火正在熊熊燃烧。上方架着的烤肉不断滴下油脂,引得柴火噼啪作响。阵阵肉香弥漫,令围坐在火堆旁的众人胃口大盛。
“唔…”
“为什么?为什么大火又重燃了…不行,我必须阻止…”
冰霜之克拉赫蹙眉,不断呢喃着,她的表情越发痛苦。篝火中的木柴传出一声轻响,却如惊雷般将她从噩梦中唤醒。
“不!”
冰霜之克拉赫倏地坐起,吓得花容失色,点点香汗缓缓划下脸庞,见到篝火周围的人,连忙朝后挪了挪身子,无处安放的手四下抓握。
“别担心,你的法杖在此。”
突然,眼前这个男人递上一根蓝色法杖,笑道:“洛长风,一名鬼剑士。方才迫于无奈多有得罪,现在终于能正常交谈了。”
克拉赫怔了怔,随即拿回法杖紧紧抱在胸前,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猫般警惕的环顾众人,道:“你们侵入冰霜幽暗密林干什么?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们只不过是路过的冒险家,见这里终年风雪肆虐,给森林中居住的村民们造成困扰,便前来探寻原因。”
洛长风左手持木棍捅了下篝火,右手旋转火堆上的烤肉,以秋叶刀切下鲜嫩多汁的肉块,分给众人享用。再切下两块肉递给克拉赫,又道:“遇见你,才知一切皆因你而起。这片森林因你的喜怒哀乐影响气候,适才你梦中喃喃自语,说什么大火之类的,可这茫茫雪域中,何来火灾呢?”
“这么说,你们不是造成格兰之森大火的凶犯?”克拉赫握紧法杖的手缓缓松开。看着眼前的烤肉有些犹豫,但饥饿感仍压倒了一切顾虑,她用修长玉指轻轻拿起烤肉,小口咬下细嚼慢咽。
“当然。”
洛长风哈哈一笑,“说起来,莉莉还是你的师妹呢。”
克拉赫看了一眼身旁的红发小女孩,莉莉乖巧的叫了一声师姐,可爱的笑容宛如温暖的阳光。
“可是,我的记忆中不断有大火吞噬森林的可怕景象。我还看到了那些精灵与动物逃跑的画面,那简直就是一片人间地狱。目光所及之处,无情的火焰吞噬一切生命。”
话至此处,克拉赫不由得蜷缩起来,仿佛此刻她正在经历那场浩劫,“无数的生命在我眼前被焚烧成漆黑的残渣,他们满地打滚痛苦哀嚎着求我出手相救。可我却无能力,无论怎样拼命施展冰魔法,都只会被火海瞬间融化。”
“你们知道吗?我眼睁睁看着一个才出生不久的精灵小孩,被他的父母舍命送出火海,求我带着那孩子离开,可我无论怎样构筑冰墙,都在顷刻间消融。我抱着他一路逃亡,可当我出了森林才发现,这孩子身上早已被严重烧伤,滚滚浓烟的侵蚀,也早已将他的生命夺走。”
克拉赫用力抓紧法杖,眼中不甘的泪水夺眶而出,周围的气温顿时骤降,空气中充斥着她的怒火,她寒声道:“后来我发了疯似的施展冰之魔法,那场大火终于被平息。可森林里却什么都不剩下了…”
她捏的发白的指节缓缓松开,气温逐渐回升,黯然道:“自那以后,我就在森林里居住。为了悼慰那些无辜的亡灵,我将此处设为禁地。不准任何人靠近,但凡觊觎精灵遗物的家伙,都得死。”
这个故事令洛长风不禁长叹一声,“在天灾面前,人类真的很渺小。除非是拥有通天彻地的能力,否则你我都难以改变结局。”
“可我成功了!”
克拉赫倏地抬头,美眸绽放光芒,如同纯净无瑕的蓝宝石般剔透,“我阻止了大火蔓延,只是后来又有无数恶徒想再次引发火灾。但他们都被我阻止了!经过我一次次的尝试,终于将森林的封印加固,以风雪守护,再也没有人敢靠近这里为非作歹。”
“可阻止那场大火的,不是你啊…”
洛长风似乎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坚持说出了真相。他们早在冒险家公会里就听闻过格兰之火的故事,可那场大火发生于阿拉德历985年,而今是阿拉德历990年。而彼诺修与克拉赫姐妹踏入这片森林之时,是三年前。
“怎么,可能…”
克拉赫双眸黯然,失魂落魄,握住法杖的玉手不断颤抖,那场灾难的画面在脑海中一一浮现,“不可能,这一切是我亲身经历,我还抱着那个孩子冲出火海了啊!”
“孩子的遗体和墓碑呢?”
洛长风的声音宛若冰冷的水,浇灭了她心中的幻想,“如此善良的你,定不会让他尸横野外吧?除此之外,其他精灵和动物们的尸骨又在哪里?此后的岁月中,你有见过哪怕一具被烧焦的残骸吗?”
在一连串疑问的冲击之下,克拉赫脑海中的记忆竟然开始逐渐模糊。那场大火中的她,自始至终都站在原地未动,所有的呼救也并非是对她说,而是其他精灵族人。
她就像一个不属于这个时空的过客,见证悲剧的发生,却无力改变一切。可她就是这么单纯的一个人,即便知道如此,依旧拼了命的想要施展魔法拯救他们。
最终,这个女孩因为魔力严重缺失晕倒在地。失去意识前,还在倔强的施展魔法。不甘的泪水浸入大地,在闭上眼睛之前,隐约见到了一团黑雾出现。
“呃,呃…啊!”
克拉赫抱着脑袋,突然痛苦尖叫,此举惊得众人起身戒备。紧接着一道黑雾自她体内浮现,迅速凝聚成一张巨大的恶魔面孔,张开血盆大口杀向洛长风。
凯特眼疾手快,当即双枪齐射,在怪物动的瞬间,身上便多出了十几个弹孔。可它速度依旧不减,伤口也很快愈合,转眼间就来到目标身前,企图附身这个坏了它好事的人类。
“类似恶灵的状态?那你找错对手了,鬼剑士被世间最强大的鬼神缠身,又怎惧世间恶鬼?!”
只听洛长风一声冷哼,左手绽放猩红光芒,刀魂之卡赞阵法立时覆盖四周。鬼神之躯屹立中央,俯视眼前渺小的恶灵,露出轻蔑的嘲笑,“小子,赐你力量,杀了它,献给我!”
“合作愉快。”
洛长风淡然道,随即抬起手中秋叶刀,暗紫色的鬼神之气迅速缠绕刀身,另一道猩红色的鬼神之力接踵而至。待到这两股力量与刀身融合之时,恶灵已经扑杀至其身前,而他这一招鬼斩,也顺势力劈而下。
只听噗的一声,那团黑色恶灵如装满水的气球般被一刀砍破,化作一团黑水哗啦啦落地,刀魂之卡赞阵法中顿时有繁奥符文亮起,将这团黑水吞噬。随着那道凄厉的惨叫声逐渐式微,鬼阵也随即消散。
“渴望这份力量吗?”
就在此时,一道充满威严的声音在洛长风心中响起。恍惚间,似乎能看见一位高大威猛的魔神之躯屹立在身前,但那人没有回头,只发出轻蔑的笑声,在其心间回荡,“选择接受,还是执意踏出自己的路?”
“我只想追求剑道的巅峰,对你的力量不感兴趣。”
洛长风毫不犹豫地回答,心中那尊鬼神的笑声渐行渐远。
“等你能摆脱这份诅咒再说大话吧…”
鬼神只留下这句话,所有的异象瞬间消失,洛长风的思绪回归现实。随着黑雾被驱逐,克拉赫似乎想起了什么,只手捂着脑袋,回忆道:“我想起来了…”
“当年我和姐姐一起踏入这片森林,意外发现守护森林的魔法阵遭到人为破坏。于是和她分别,各自修复魔法阵。她的实力比我强,早已深入林中,而我却在外围徘徊许久。”
“最终来到这片区域,发现此处的魔法阵严重损坏,有的符文我根本没见过,只能通过复杂的推演来修复阵纹。而且法阵还被一股未知的黑色力量侵蚀,当我试图清除它时,它突然爆发了强大的魔力,冲击我的思维。后来我就看到了那场悲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应该是那团黑雾吧?”
洛长风看着地上残留的黑色痕迹,“还好卡赞的力量能克制它,否则我也会陷入幻境。”
回想起方才的经历,他浑身汗毛蹭蹭倒竖,不禁感叹自己有够大胆,万一鬼阵无用,岂不是要落得与克拉赫一样的下场?
“如果那天我被黑雾侵蚀,那魔法阵岂不是…糟了!”
克拉赫吓得花容失色,拿起法杖认准一个方向就飞速赶去。她以魔法御风而行,速度极快,一个呼吸间就要离开众人视线。洛长风反应过来,连忙调动魔力施展三段斩,喝道:“追!万一大魔法阵的黑雾未散,她就危险了!”
众人闻声而动,拼尽全力迅速追上克拉赫。周围的树木逐渐减少,而前方则出现一片古老的遗迹如同画卷般徐徐展开,那古老的魔法阵随之映入几人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