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宝,站稳……”
“真乖,爱你。”
“舒服吗,喜不喜欢?”
陌谨寒在他耳边说了很多话,阮温喻一句也没回应。
什么要给予他回应,什么互相扶持,包容,那些深刻明白的道理在这一刻全被他抛到脑后。
太羞耻了,呜呜,别再说了,耳朵好像都要烧起来了。
“真可爱。”陌谨寒咬住他耳垂,还在问,“现在这样是喻喻想要的亲密吗?”
“……”阮温喻透过镜子瞪他,眼中含着羞愤含着情欲,没有半点杀伤力。
“好,我知道了。”陌谨寒终于不再欺负人,握紧他的腰……
……
荒废了一上午的时间,午饭过后,两人便出发去医院体检。
距离上一次体检也才过去了三个月,各项数据都是老样子,阮温喻觉得没什么好查的,但既然陌谨寒想再详细了解一遍,那就去好了。
两人走的是VIp通道,有专门的护士带领,医生也都约好了时间在诊室里等着。
在医院转了一圈下来,陌谨寒手里多了许多单子,正坐在医生面前,跟他用外语交谈着。
阮温喻确实没什么大问题,但他偏瘦,免疫力低这些依旧没什么好转。
他吸收能力差,底子不耐热,也受不住寒凉,平时在吃食跟保暖方面都需要多加注意。
阮温喻在来到陌谨寒身边以前,都跟家人在一起生活,只是后来发生了一场变故,才让他失去了家,然后被陌谨寒捡到。
家人对他同样是很关心的,阮温喻当时是早产儿,并且情况十分危急,经历了几轮抢救,才艰难存活下来。
先天不足导致他一直以来各方面都比同龄人差,发育情况也缓慢,别人的孩子能走能跳了,他还需要人扶着,一个不注意还会摔倒,发音也不清晰,父母一度担心他是个傻子。
好在,阮温喻只是稍微长得慢一点,经过多番检查证明,他智商是正常的,这也让大家松口气,但很快又进入新的忧愁。
阮温喻动不动就生病,一病就十分严重,在家里根本没法照顾,
因为一旦出现惊厥、呕吐物呛咳等危急情况,还是需要在医院才能有最好的医疗条件救他。
父母为此也是操碎了心,许多次都觉得他活不下来,但阮温喻都坚持住了,父母既觉得庆幸又深感疲惫。
要养活一个身体差爱生病、根本离不开人照顾的孩子,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说,压力是非常大的,每天都需要耗费许多的精力财力。
当初他刚出生时,又是抢救又是在保温箱待了整整一个月,已经让家里背上债务。
为了医药费也为了他以后生活学习的各种费用,父母无奈之下只能将已经三岁、情况勉强好转了些的阮温喻送回乡下,让他奶奶先带着,夫妻两人这才能空出时间精力赚钱。
结果才两个月功夫,就接到了乡下邻居打来的电话,说阮温喻因为食物中毒进医院了,情况危急,病危书都下来了,老人接受不了,当场就晕了过去。
夫妻两人也被吓得不行,连夜驱车赶回去,万幸见到的是已经抢救回来的儿子。
瘦巴巴的小孩全身插满仪器,仿佛一张被子就能将他淹没,让他永远都在重症监护室里出不来。
那画面没人忍心主动去看,但不看又见不到他。
一直到孩子清醒,两人才勉强分出心神了解事发原因。
原来是家里老人见小孩这么不好养,觉得他是胃口太小,吃得少所以才一直长不大,还容易病。
在很久以前的年代,人只要能吃饭就什么事都没,
于是,老人坚信,只要他肯吃多点东西,肯定就不会是现在这副羸弱模样,就到处找人打听,花了大几百买了个据说绝对有效的偏方回来。
不知名的药材研磨出的粉状物,再加水熬煮三小时,变成黑褐色的浓苦汤水。
小温喻吃一次就吐一次,被坚持喂了一个疗程,哭到不行,对这黑褐色的汤水产生了巨大的恐惧。
但他那时也才三岁,因为自身发育情况,表达并不清晰,除了哭着说不,根本没别的办法。
“把肚子吐空了,他感觉到饿,就会多吃东西了。”当时那个卖偏方的人这么跟老人解释。
小温喻又吐又拉,浑身都没力气,最后被又被灌进一碗粥水,还确实是比以前吃多了,他以前只能吃小半碗而已。
老人信了。
五个疗程下来, 直到看见孙子躺在床上唇色发紫,惊厥,才终于慌了,连忙抱着人赶往村里的诊所。
诊所的医生设备不齐全,就赶紧又往镇上的医院送,原以为到这里就能治好没事,结果医生又说,情况凶险,还是赶紧转市里医院会更稳妥。
小温喻被死神勒住脖子,过了一关又一关,才勉强留在人世间。
家里因为这一劫,经济状况越发困难,大人间的矛盾也开始越演越烈……
“走吧。”陌谨寒过来牵起他的手,说,“回家。”
阮温喻一下从回忆被拉回现实。
他人生所有痛苦记忆都在幼时,其实很多细节是没办法记清的,大多数记忆都是他长大之后,自己按照当时的情况补充完整的。
他知道那段时间很难过,知道自己牵连着家人都喘不过气,知道药很苦,他十分害怕黑褐色的汤水。
那时的日子的确不算圆满,但至少他还有家人。
父亲会背着他穿过医院的长廊,然后带他回家,母亲会拍着他的背,说永远爱他……
【妈妈没有别的生日愿望,只想宝贝平安健康。】
骗人的。
大人的话都是骗人的。
阮温喻握紧陌谨寒的手,或许是因为已经三年没被人陪着来医院,所以才会在突然拥有陪伴的这一刻,让过往的种种带着悲伤涌上心头。
独自一人的时候,肚子里装得下委屈。
被爱着的时候,却是一点委屈都忍受不了。
阮温喻低着头,眼泪砸下,下一秒又被抬起下巴,陌谨寒英俊冷硬的面容就晃在泪水的模糊里。
男人丢了冷漠,失了镇定,捧着他的脸,粗糙的指腹像怕弄疼他似的,轻轻拂去他的眼泪,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不敢用力。
漆黑的眼眸深邃而神秘,本该是看不透的,但此时眉头轻蹙着,明晃晃的疼惜满的要溢出来。
阮温喻说不清心头的滋味,只觉得更委屈了,天塌了一样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