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羡青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每到一个地方,都只是办完要紧事,就赶紧到下一个地方。
就连路五都有些吃不消了。
“大人,我们已经赶了十多天了,下一站休息一下吧。”
路羡青却摇摇头,声音里都带着疲倦。
“还有三个地方,巡查完便回京吧。”
他之所以那么着急,是因为担心。
担心御都没有他在,黎舒舒一个人应对不了那么复杂的事情。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是因为刚到曲县的时候,他捡到了一件东西。
说是捡到的也不确切,那东西更像是以某种方式送到他手边的。
路羡青回忆起了那一天。
他和路五刚赶到曲县,巡查完所有的考场,又和当地官员们用过晚膳后,他们两个准备回住所休息的路上。
路羡青碰到了一位沿街乞讨的老人。
“公子,能否施舍些干粮?”
“我已经三天未进食了。”
路五看了眼路羡青,正准备从怀里拿出些碎银子来。
可银子刚递到乞丐的手里,路羡青就看出了不对劲。
一个乞讨的老人,手上却有着习武之人才会有的老茧,而且看老茧的大小,他习武的年份不短。
路羡青并没有当场揭穿。
反而握住乞丐的手,问道:“老人家,你们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老人低着头,看不出样貌,“我家中原本有十个儿子,如今也只剩下三个了。”
“还有三个儿子,为何忍心让你一个老人出来乞讨啊?”
老人适才抬起头。
他并未回答路羡青的问题,只是摇摇头。
随后抽出手,转身欲走。
边走还边感叹,“见不了人啊,见不了人啊。”
路羡青一直看着老人走得看不见背影了,才准备离开。
刚一动身,路五低声唤,“大人,这帕子,是那老乞丐的吗?”
路羡青悄无声息地蹲在地上将帕子捡起来,“是我的。”
“走吧。”
直到回了客栈后,路羡青一个人在房间里,他才将帕子从怀里拿出来。
在看见帕子的一瞬,他似乎再次回忆起那老人说的话。
十个儿子,如今只剩下三个。
曾经的晋北黎家军也有十万大军。
如今……
路羡青未将此事声张,只想着赶紧回到御都,生怕黎舒舒出事。
又是十多天的赶路,他才终于又回到了路府。
路羡青早已经是蓬头垢面,胡子拉碴了。
他急匆匆地走到门口,“公主最近可还好?”
护卫回答,“公主前些日子还会出去逛一逛,可后来几乎都在玉水院里不出门了。”
路羡青不再问,只是加快了脚步。
等来到院子的门口时,他才低下头看了眼自己。
实在有些太脏了。
应该换洗一番再来见他的。
正当路羡青准备转身的时候,里面的人刚好出来。
是春丽,“大人,你怎么回来了?”
黎舒舒似乎是听见了什么,瞬间打开房间的门。
在看到路羡青的一瞬,她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断了。
她提着裙子,朝路羡青一路小跑着过来。
最后冲进他的怀里,似乎还哭了,“路羡青,你总算回来了。”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路羡青被她紧紧的抱着。
忍不住抬手回抱住她,还摸了摸她的脑袋。
见她毫发未伤,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我回来了。”
“回来了。”
黎舒舒的头整个埋在他的胸口,吐出的气息也全都喷在他的胸口,略感灼热。
等她抱够了,才听见她开口,“进屋说,我有重要的事。”
两个人手牵手走进了房间里。
只一眼,路羡青就看到桌面上放着的东西。
黎舒舒察觉到他的眼神,自顾说,“那日我上街,有人跟我搭话。”
“让我猜猜,是一位乞丐?”
“你怎么知道的?”
路羡青的预感,似乎成真了。
他继续道:“那乞丐是不是同你说,他家原本有十个儿子,如今只剩下三个了。”
黎舒舒震惊地点着头,一度怀疑路羡青在监视他。
“再然后,他便不再解释任何,离开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见不了人,见不了人啊。”
说完,路羡青直接从怀里拿出了手帕。
和黎舒舒得到的东西放在一起。
一共三块。
平平无奇的手帕。
黎舒舒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嘴上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听见路羡青平静地声音循循传来,“我打听过了。”
“你知道这帕子叫什么吗?”
黎舒舒呆滞地摇着头。
“万丝帕。用万根丝线缠绕成一根根粗线所织造。一条手帕上就是一万根丝线。”
顿了顿,他又道:“这里,有三块。”
意味着,有三万条丝线。
接下来的话,他们谁都没再往下继续。
因为有些东西,赫然置于面前,不需要用再多的言语去说明。
黎舒舒看向路羡青,“现在怎么办?”
“他们应该还会再找你,我们暂时按兵不动。”
可黎舒舒心里发毛,只能问他,“难道说,他们一直潜伏在我们身边?”
“有可能。”
“那么多人,便是隐藏在关外也引人瞩目,所以他们一定会分散开的。”
路羡青停顿了片刻,“只不过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人敢潜伏于禁之中。”
黎舒舒觉得,如今正有一股力量,推着他们两个人往前走。
她拉了拉路羡青的衣袖。
两个人这才坐到圆桌旁。
黎舒舒表情严肃,“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帮忙。”
她将自己的计划全部告诉了路羡青。
得到的只是他面无表情地怒视。
“不是,为今之计,只能继续假装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不能打草惊蛇了。”
“要是忍冬这里没有进展,指不定他们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话也没错。
只不过路羡青实在做不出来。
他刚想开口。
黎舒舒便抢白道:“你放心,不会让你真的做什么的。”
“就是演一场戏,戏完之后你还是玩壁之身。”
路羡青听到这个形容,不自觉地笑了出来,“为夫早不是了。”
“舒舒忘记了吗?”
黎舒舒面色一红,稳住心神,“说正事呢,你严肃点。”
路羡青一把把人抱进怀里。
闻着她身上独有的香味,才感觉到安心。
“要为夫帮忙也不是不行,那我有没有什么好处呢?”
“你想要什么好处?”
话脱口而出后,黎舒舒就后悔了。
因为路羡青说,“舒舒不是最擅长穿着忍冬的衣服,到处招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