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福宫。
黎舒舒被一群人簇拥着，来到了这个她曾经以为的栖身之地。
她站在西福宫的大门口，突然就停下了脚步。
黎舒舒一直以来，都很渴望有一个家。
在那个家里，有疼她的妈妈，宠她的爸爸。
黎舒舒在那个世界里已经实现不了了。所以当她第一次看见郭佩妍听见自己叫她母后露出的笑容时。
那一刻， 她心里是被填满了的。
她并没有奢求太多的爱，只希望曾经拥有的快乐片刻，至少是真实的。
黎舒舒说不清楚在知道了他们的真面目后，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
似乎有些失落，又好像觉得情理之中。
仿佛在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世界里。
她黎舒舒从来都不配得到爱。
黎舒舒收回视线的同时，长叹了一口气。
没必要难过。
她在心里宽慰自己，这不就是她的命嘛。
“公主，该进去了。”
许嬷嬷冰冷的声音，提醒了她，在这个杀人不见血的地方，她得好好的活下去。
黎舒舒转过头看向许嬷嬷，勾唇轻笑一声，“许嬷嬷，你可知今日母后找我是什么事吗？”
对方连身子都懒得弯一弯。
面露不耐烦地说，“娘娘担心昨日的事，所以想见公主一面。”
黎舒舒了然点头。
随后跨步走进了西福宫。
郭佩妍并没有在殿里等她，而是站在偌大的院子里，一棵无叶的梅花树下。
看见来人，她只是稍微移动了下头。
黎舒舒朝她走过去，福了福身子，“母后，外面那么冷，你怎么不进去啊？”
郭佩妍的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剪刀。
正一点一点修建着这棵梅花树。
“映月，你可还记得这棵梅花树？”
黎舒舒跟随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却并没有接话。
郭佩妍继续道：“当初陛下决定收养你的时候，本宫其实并不同意。”
“因为本宫不想黎家断了后。不想百年后，无人为黎家军祭拜亡灵。”
顿了顿，她的语气似是在惋惜。
“可陛下只送来了这一棵梅花树，再无其他。那时候本宫不理解，后来有人告诉本宫，梅花是这世上最坚韧的花朵。”
“唯有梅花，能盛开在冬季。”
郭佩妍的目光看向了黎舒舒，“陛下从始至终都相信，你不会忘记黎家，更不会忘记为大晋赴死的黎家军。”
是啊，梅花本坚韧。
如今却被郭佩妍用一把剪刀，修剪出了她想要的形状。
黎舒舒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母后说得对，我本就是黎家的女儿，自然不能忘记这些。”
“不过，儿臣也不会忘记父皇母后当年收养我的情谊。”
郭佩妍脸上是一抹玩味的笑容，“是吗？”
“那若是有一日，两军对垒之时，你该如何选择？”
她是在试探。
黎舒舒的反应也很快，直接弯腰曲背，回避开郭佩妍的目光，“母后，且不说我黎家军如今已经没了。”
“便是有，也不可能有两军对垒的情况。”
“为何？”
郭佩妍问话的同时，手直接将一枝突出来的枝桠，毫不留情的剪落在地。
像是在警告她。
黎舒舒佯装看不懂，回道：“因为黎家军无论生死，都只会效忠陛下一人。”
“所以，根本不可能出现母后说的那种情况。”
话音落地，院子里安静地，仿佛只有劲风掠过的声音。
良久后，郭佩妍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剪刀，拉起了黎舒舒的手。
“走，进殿里说，这里冷。”
这是，相信她了？
黎舒舒不敢放松警惕，毕竟光是言语上的试探，并不能打消眼前人对自己的怀疑。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大殿。
一瞬的温暖，让黎舒舒终于缓了过来。
郭佩妍贴心地给她准备了热茶和手炉，可还没等她把屁股坐热。
她就又开始新一轮的试探了，“昨夜，万贵妃是否同你说了什么？”
黎舒舒一点也没有隐瞒，开门见山道：“说了。”
“哦？”
“那能同本宫说说，跟你说了什么啊？”
黎舒舒端起手里的茶杯，用杯壁的温度暖暖手。
“她说，让我帮帮万家，如今只有我能帮万家。她想让我劝陛下别让万家军去什么柯摩罗城。”
听见这三个字，郭佩妍眉头一皱。
“是科尔默城吧。”
黎舒舒抬起手，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是这个名字。”
“那你答应了？”郭佩妍的声音温柔地就像是和煦的阳光。
让人听着就能感觉到，她是一个心地善良，心怀仁慈的人。
要不是黎舒舒知道她的真面目，知道她根本不是阳光，而是阳光下的阴影。
黎舒舒激动地否认道：“怎么可能。”
“母后你是不知道，万贵妃从前对我最不好。我留宿在她宫殿的时候，庆和姐姐欺负我，不给我饭吃。”
“这下肯定都是万贵妃指使的。”
黎舒舒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又开始抱怨，“现在知道来求我，晚了。”
“暂时不说我一个公主，凭什么左右父皇的决定，就是她从前那么对我，我也不会答应她的。”
郭佩妍心里明明还有怀疑。
可面对她这般义愤填膺的样子，也只能跟着演戏，“没想到，万贵妃从前竟然这样对你。”
“好在她现在是死了，若是没死，我一定要好好惩戒一番的。”
黎舒舒像是被宠爱着的孩子，稚气地附和着。
“母后，不过她来找我的时候，说是从宫里逃出去的，她究竟犯了什么罪？”
郭佩妍似乎早就想好了理由，柔声道：“她啊，意图谋逆。”
“被陛下发现了。”
黎舒舒瞪大了眼睛，嘴上就只说一句，“那万家军也活该去那什么柯摩罗城。”
这反应，似乎让郭佩妍很满意。
她不再追着问昨夜的事，反而关心起了黎舒舒的身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郭佩妍才终于松开放人。
黎舒舒前脚刚走，许嬷嬷就询问，“娘娘，她看起来，似乎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万不可掉以轻心。”
“让我们的人，再去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