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不宁的人,不止路羡青过一个。
还有黎舒舒。
贸然收到他送来的耳环,其实心里是开心的。
但这份开心里,终于藏了太多的秘密。
她虽然告诉过路羡青,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可是她却没有将故事说完。
黎舒舒没有告诉他,等他完全喜欢上自己的那一天,或许就是她离开的那一天。
她觉得很残忍,又觉得没必要。
反正,她早晚要走。
走得利落干净,或许会比拖泥带水,依依不舍的强。
她忍不住的想,像路羡青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若是知道了被她抛弃,应该会恨她。
恨,总比带着希望等强。
等他不恨的那天,便是忘记她的那天。
黎舒舒不能告诉他,关于耳环的所有秘密。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走在热闹的大街上
街道上到处都是张灯结彩,还有一些结伴同行的男女。
他们看上去带着羞涩和局促,脸上却又洋溢着散不开的幸福。
黎舒舒心想,若是她没有那么复杂的来历,路羡青身上没有深仇大恨。
他们之间,会不会也像这些男男女女一样,从认识到定情再到许下终生,都简单又幸福呢?
“在想什么呢?”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安静,路羡青忍不住开了口。
黎舒舒立刻收回神游,指了指不远处,“看有人在泛舟呢。”
“路羡青,我们也去泛舟好不好?”
“好。”
路羡青自然地牵起她的手,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终于来到了湖边。
他面无表情帝说了一句,“在这里等我,我去找艘小船。”
黎舒舒故意忽略掉了他语气中的情绪。
点点头,乖巧地岸边等他。
路羡青前脚刚走,她就听见身后有人快步朝她走来。
刚一转身,就感觉到一阵眩晕袭来。
耳边还有一句,“公主,得罪了。”
……
等黎舒舒再睁眼,发现她并不在湖边,身边也没有路羡青。
而是身处在一个破旧的食肆的软榻上。
这里让她感到莫名的熟悉。
“公主,是我。”
听到声音,黎舒舒才从软榻上往外看过去。
这里,是七星楼。
绑她来的人,是万瑄河。现在等着她的人,是万怡蓉。
只不过等她走近了看,突然倒吸一口凉气,“万贵妃你这是……”
‘怎么了’三个字都没能说出口。
记忆中的万贵妃,虽然一心礼佛,穿着朴素,但眉眼间是藏不住的美貌和明艳。
跟眼前这个满脸伤痕,弓腰驼背的老妇人,全然对不上号。
万怡蓉抬起头,笑了笑。
一笑牵动着脸上还未结痂的伤口,更显得可怖瘆人。
“没想到你还能认出我。”
万怡蓉苦笑一声,轻轻点着下巴,“坐吧。”
“发生什么事了?您怎么受伤了?”
一旁的万瑄河紧握着剑鞘,愤然回她,“什么受伤,姑姑是被人折磨至此。”
“谁那么大的胆子,你可是贵妃。”
黎舒舒想不到,整个皇宫上下,谁能动万怡蓉一下。
还将她折磨成这般不人不鬼的样子。
万怡蓉回避了她的视线,拿起手边的茶壶,给黎舒舒倒了一杯茶。
“还是吃阳春白雪吗?”
黎舒舒犹豫地点了点头。
等着上菜的过程中,万瑄河最先坐不住,“姑姑,时间紧迫,快说吧。”
万怡蓉却轻笑一声,“本宫今日冒险出宫,就没想过还能活着回去。”
“姑姑。”
黎舒舒觉得事情很不妙。
万瑄河看向她的瞬间,跪在了地上,“公主,还请你救救姑姑。”
“姑姑她真的走投无路了。”
万怡蓉立刻出声打断了他,“瑄河,放肆。”
“你忘了今日来的目的了吗?”
“可是姑姑,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万怡蓉长叹一口气,随后拿起手边的茶,一饮而尽。
“跟万家军十万将士比起来,我这条命,确实不是命。”
黎舒舒手握着茶杯,却怎么也无法接受眼下这个情景,她只能试探,“你们今日,是从宫里偷跑出来的?”
万怡蓉毫不避讳地承认。
“那你们把我绑来,是为了避开禁军?”
对方摇头,“是要避开在你身边的眼线。”
“我身边有眼线?”
万瑄河从地上站起来,声音里都带着几分悲切,“不止你身边,路大人身边也都是眼线。”
“只不过,他似乎一直都知道。”
黎舒舒还没从这个消息里平静下来。
又听见万瑄河继续,“这些人,都是陛下派来的。”
“今日之事,让公主受惊了。”
黎舒舒摆摆手,不甚在意,“宫里,究竟发生什么了?”
“贵妃娘娘又怎么了?”
只见万怡蓉朝万瑄河递了一个眼神后,他便离开了房间,在外面驻守着。
房间一瞬间没有了声音。
仿佛空气都在这一刻凝滞了。
黎舒舒没开口,静待对面的人主动。
片刻后,万怡蓉终于出声了,“公主还记得,从前的我是什么样吗?”
她说的,是三年前。
黎舒舒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看着她。
万怡蓉轻笑一声,“本宫孤高跋扈,仗着父兄在整个后宫里横着走。”
“那时候,本宫真是风华正茂,哪里懂得避其锋芒。”
“娘娘说的锋芒,指的是谁?”
万怡蓉目光灼灼地看向黎舒舒,“整个后宫,一共五十三个妃嫔。”
“有十七个人为陛下诞下子嗣,可你说为什么,偏偏一个孩子都生不出来的人,能在皇后的位置上,稳坐那么久?”
黎舒舒刚想说话。
就被她打断,“你想告诉我,是因为他们之间年少情谊,感情甚笃。”
她一边说着,一边摇头,“那是因为,他们是一类人。”
“什么人?”
“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草菅人命的魔鬼。”
一句话,黎舒舒再次沉默了。
万怡蓉仿佛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三年前。”
“我才终于看清了郭佩妍的真实模样。”
“而这三年,我每日都活在恐惧中,久久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