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既然已经说出口了，也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她用手擦了擦眼泪，开口道：“我同你不一样，我入宫，是为了皇上。
我曾经见过皇上一面，只那一眼，我就觉得自己要入宫，不然，我明明已经过了童生试，可以不用参加小选的。
但我还是来了，就想多见见皇上，我不求能够常伴万岁爷左右，成为他的妃嫔，我只想多见万岁爷几次而已，只想离他近一些，居然连这点心愿都不能满足。
早知如此，我何必去认亲呢？反正人家也瞧不起我。”
蕴玉哭的可怜，杜若沉默了，她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她平日里话不多，又是活了一世的人，蕴玉年纪小，她看蕴玉，就像是在看一个孙辈。
所以即使平日里蕴玉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有看见。
但她能容忍，不代表自己蠢，在蕴玉期待的目光中，杜若抽回了自己手，看着她问：“所以你是想我做些什么？”
“姐姐如今要去披香殿伺候了，还是慧嫔娘娘亲自求的，可见她很喜欢你。
能不能，能不能在慧嫔娘娘面前帮我说说话，就像姐姐说的，我们或许有什么误会。
若是让我也能去披香殿……我知道只是为难你了，算了，武英殿也不错，只要慧嫔娘娘还认我这个妹妹。”
蕴玉心想明明自己才是初夏的亲妹妹，为什么初夏宁愿要杜若，也不要她。
是因为杜若的母亲是朝中重臣吗？
不行，她要写信给爹娘，爹娘肯定有办法的。
“然后呢，然后让慧嫔娘娘也厌恶我吗？
蕴玉，我对你以诚相待，但你却辜负了我的情意。
明明刚开始的时候，我听闻你有一个姐姐，劝你去寻，你说你长姐心思恶毒，为人粗鄙，一向厌你，就不自寻烦恼了。
后来一起给慧嫔娘娘煮茶，你对我说，慧嫔娘娘容貌普通，无才无德，万岁爷宠爱她，定然是看在望春宫太妃的面子上，你怕得罪皇太后，所以每次慧嫔娘娘来，你都远远避开。
如今慧嫔娘娘要了我过去，你定是觉得我从中做了些什么，才得了娘娘喜欢……”
见蕴玉要开口，杜若又伸手堵住了她的唇，淡淡道：“你不要说，听我说，你今日认亲不成，反而被慧嫔娘娘罚，如今还被调离了乾清宫，是不是觉得，我从中作梗？
刚刚是不是对那些小宫人们说，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离间你同慧嫔娘娘的姐妹之情？”
蕴玉摇头，杜若放下手，继续说：“是的，你没有这么蠢，怎么可能亲口说，只不过你没有说那些话，却引导着大家这么想。”
蕴玉脸更红了，是气的，“你一直都知道，你将我当傻子耍？”
杜若点头，“我只是不想计较。”
而且，蕴玉以前也不过分，她只当蕴玉性子娇。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蕴玉想要她去得罪慧嫔娘娘。
生死走一遭，她对什么都看的很淡，但不代表就什么都不计较。
人被逼急了，是会发疯的，就像上一世，真心被辜负以后，她能一把火带走所有让她不痛快的人。
蕴玉想打乱她今生的平淡生活，她也不怕撕破脸皮。
“蕴玉，不是所有人都像你父母一般无限容忍你。
人在十五六岁的时候使小性子，娇气一些很可爱，如果到了五六十岁还这样，那就真的是白活一遭了。
你年纪小，阅历少，走岔了道也正常，武英阁很适合你，多看些书，就好了。”
杜若说完，站起身，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来了药膏，放在怔楞的蕴玉面前，也不再理会她，自顾自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慧嫔，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明天就能见到。
杜若睡下了，蕴玉还保持着最初的动作。
直到杜若呼吸平稳，蕴玉才动了动发麻的腿，她看向杜若的方向，只觉得害怕。
想到杜若说的话，想到杜若的眼睛，她就不敢睡。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娘明明没有同她说，宫里的人都这么可怕。
她觉得羞耻，觉得恐惧，更多的是怨。
怨初夏将对父母的恩怨延续到她身上，怨杜若对她的戏耍。
既然早早的看穿她的心思，又何必同她做戏。
往日里的那一声声蕴玉妹妹，居然是假的。
蕴玉哭了，她将被子放在身前，死死的按住。
初夏得宠肯定是因为望春宫太妃，初夏能做到的，她也能。
娘说了，除了嫡女的身份之外，她不比初夏差。
爹爹也说，自己是她最骄傲的女儿。
她赢了初夏十七年，没有道理现在就会输，她还年轻，时间还长，一定能翻身的。
在黑夜中，蕴玉下定了某种决心。
杜若不知蕴玉的心思，但即使是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如果认真说，她还挺嫉妒蕴玉的，能养成这样的性子，家中的父母肯定将她保护的很好。
最主要的是，蕴玉能去内务府武英殿修书处。
杜若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不见蕴玉的身影，她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等着时间。
她不紧张，毕竟也是死过一次的人。
慧嫔娘娘再难相处，也没有上辈子的婆母和小姑过分。
来到披香殿，最先见到的不是慧嫔娘娘，而是她身边的宫女月兰。
杜若听宫嬷嬷说，慧嫔娘娘一得宠，就将曾经一起在望春宫的姐妹要到了身边，可见是个重情义的主子。
杜若实在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人，会无缘无故为难蕴玉。
好在，没有等多久，她就见到了慧嫔娘娘，上次见到慧嫔娘娘的时候，是在听雨楼，时隔一个月，慧嫔娘娘的姿容更从前。
她刚行完礼，就见坐在上首的慧嫔娘娘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问：“你在乾清宫，每月的月例是多少，除了月例，还有什么额外的赏赐吗？”
杜若：……
实在没有想到，慧嫔娘娘见她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问月例？
她以为，以为是像皇太后，皇后娘娘静嫔娘娘等一样，问她：“你就是杜相的女儿，杜相是本朝第一位三元及第的状元，你既然是她女儿，想必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