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震动和嘈杂的噪音,让路诚和比尔的身体感到极为不适。
比尔解开前胸的一根锁带,趴在控制台做呕吐状,而路诚也是手脚发麻、头晕目眩。
万幸的是想象中的解体并没有出现,系统也没有提示过载。
比尔用手揉按自己的胃部,喘着粗气。转头看看路诚,发现他耷拉着头,悬在球形空间的中心,没有动静,似乎已经没有知觉。
比尔立即关闭了发动机引擎,飞到路诚那里,抓起他的肩膀摇晃,时而拍打着路诚的脸,不停地喊道:“你没事吧,路诚!”
过了好一会,路诚才从晕眩中恢复过来,看了一眼比尔后,有气无力地说道:“就是有些头晕,过一会就好了。”
“刚刚我看到你身体撑不住了,所以就关闭了发动机,也不知道有没有闯祸?”比尔自责道。
路诚转了下头,看了看星空,又看了谷神星的位置,说道:
“没事,确实还差一点,不过没关系。等我们调整好,再加速推进吧,后半段比较关键,休息一下也行,免得到时候再昏迷,3号就失去控制,也就前功尽弃了。”
“好吧,有机会补救就行。”
说完,比尔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我们还有多少燃料?”路诚问道。
比尔看了下屏幕说道:“还有44%。”
路诚听到后,闭上了眼睛,燃料的消耗速度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期,但依然对着比尔说道:“等靠近点再说,把燃料留到最后......一搏吧。”
过了一会,比尔突然问道:“老实说,我们的燃料是不是不太够了?”
“完成任务是够了,只是......”
“我明白,就算完成任务了,但是我们也没有办法回去了,对吧?”
“对的。”路诚淡淡地说道。
比尔瘫坐在靠椅上,望着指引号的方向,却看不到它,苦笑着说道:“我没有想到指引号会拒绝连接,更想不到它会在我们还没有完成任务之前离去。”
“也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反正是不用指望指引号来接我们了。”路诚叹息道。
说完,路诚也望着指引号的方向,眼神释然。想起刚刚控制室还狂风骤雨,而现在却如此的安静,只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或许,这样的寂静,让人倍感压抑,比尔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又看了路诚一眼说道:“路诚,当初你为什么要提出这个计划?”
“或许是为了拯救世界吧。”
“但是你却没有拯救你自己。”
路诚笑了一笑,说道:“成功于我近在咫尺,我这辈子做成这件事,已心满意足。”
比尔回以微笑,然后说道:“老实说,我是不愿意来的,末日我只想与我的家人呆在一起。生在一起,死在一起。”
“阿米莉亚来是为了拯救她的家人,你呢?你为什么来?”
“我?好奇心使然吧,米国告诉我,这趟旅程实际上也没那么危险,我哪会想到现在的处境?”
“你后悔了?”
“没有,我一点不后悔,毕竟我们在创造历史,还是挺值的!只是......我有些想家了。”
“是呀,说得我也开始有点想家了。”
路诚看了看外面的谷神星的位置,已经非常近了。
“差不多,该行动了,成败在此一举!”
比尔重新系好安全锁带,喊了一声:“开始战斗!”
“我强调一下,我们撞击的是谷神星的中心点位置。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司琴星存在角动量,它在靠近谷神星的时候,走的并不是直线,而是会自然地围绕着谷神星前进。
所以我们推司琴星的时候,要调整发动机的喷口,抵消这部分角动量,尽量走直线撞击。
另外,最后阶段,我们要全功率推进!”
“这个抵消角动量听起来有点复杂,要是能预演一次就好了!”比尔挠了挠头说道。
“没办法预演,好在谷神星的引力并不大,角动量的影响有限。你听我指挥就行了,这次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好!”
“对了,要是燃料够的话,最好能留一点,我们还要反方向发力,逃脱谷神星的引力,否则我们就与谷神星一道去了。”
“明白。”
路诚还想说些什么,想了想只说了句:“但愿3号这次给力一点,能撑到最后!”
随着路诚的一声指令,比尔启动发动机,3号继续推着司琴星前进。随着速度越来越快,熟悉的挤压声又开始响起,震动也如期而至,但是现在路诚和比尔已经比较适应。
“我们已经接近谷神星了,发动机喷口按顺时针方向调整2.5度!”路诚说道。
“已调整完毕。”
“速度再快一点!”
“现在已经是90%的功率了!”
“再快一点!全功率!”
比尔看了路诚一眼,并没有迟疑,立即将功率调到了100%。
路诚看了一眼,控制室后方的显示屏,发动机喷出来焰火如同火山喷发岩浆一般汹涌澎湃,并在后面留下长长的轨迹。
“还差一点,还能不能再大点!!”路诚对着比尔喊道。
“已经100%了!!”
“加到120%!快点,没有时间了。”
比尔试了一下,果然可以将功率调整到120%,但是随之而来是各种可怕的景象:
发动机的喷口已经发红,似乎时间再长一点,就会融化。
路诚的耳边充斥着各种嘈杂、可怖的声响:有金属扭曲发出低频声,有钢柱的断裂声,还有内部构件砸向控制室的响声,这些声音在控制室内反复回响,冲击着路诚脆弱的耳膜。
控制室所有显示屏发出红色的光,提示超负荷的警示信息,不断闪烁。
此时,比尔发现,球形内壁的有些屏幕显示的内容已经开始扭曲,有一些甚至开始裂开。
这意味着,球形控制室实际上正在发生变形。
比尔向路诚喊道:“我们的控制室扛不住了!我们必须暂停!”
路诚看到比尔在对着自己喊着什么,但他什么都听不见,耳朵似乎流下了什么,他摸了一下,发现是血!显然噪音的能量已经超过耳膜的承受极限。
现在路诚什么也听不到了,嘈杂的环境一下子变得安静无比,只能感受到声波的能量不断考验着身体的其它器官。
路诚强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盯着谷神星的距离,此时司琴星的速度已经是之前的一倍, 比尔晃动的双手紧紧抓住控制台,努力控制着3号,用尽全力推着司琴星往前加速,时刻注意司琴星的撞击角度。
路诚计算着,按照此推力,只需要再坚持十秒,即可大功告成。
路诚倾尽全力用手指向比尔比划着数字,比尔立即明白,他在喊着倒计时。
虽然只有十秒,但这十秒如同十年那般漫长!
终于在路诚比划结束,比尔立即关闭了全部后方的发动机引擎,同时启动前方发动机,由于燃料不足,只有几台发动机正常工作。
不过这也足够了,希望3号成功从司琴星上脱离,并出离了谷神星的引力范围。
当比尔把前面几台发动机也关掉的时候,控制室里又重归平静。
路诚想看下司琴星撞击谷神星的瞬间,却发现球体内部的显示器已经损坏了大半,只有后方的显示屏还算完整。
“立即调转方向,180度。”
比尔有些恍惚,并不知道路诚在说什么。
此时,路诚发现比尔的耳畔也流出了很多鲜血。
直到路诚比了一个手势之后,比尔才明白,立即启动发动机,调转方向。
只可惜,等调整完毕,才发现撞击大幕已经结束。
谷神星的轨道已经改变,向着x行星的轨道方向奔去。后面跟着无数散落的碎石,如同烟雾被抛之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