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莉亚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将自己固定好,然后侧着脸问路诚:“你有没有考虑过,现在我们的食物这么紧张,没有一点冗余,一旦有什么意外发生,我们的处境就退无可退了。”
“我知道,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希望后面会顺利点。”
“也不知道这个飞船是怎么设计的,为什么不设计得大一点,多安排点空间存放食物?”阿米莉亚抱怨道。
“这个得问下米国了,其实这个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艘太空飞船是米国为了移民火星设计的。
然而现在却用它要飞向更远的小行星带,一下子远了那么多,燃料仓和食物仓都需要扩大,而空间就这么一点。”
阿米莉亚接着问道:“不能等比例放大一点吗?”
路诚笑道:“哪有那么容易的,哪怕放大一点,都要重新设计,而且还要重新设计助推火箭。其实还好啦,即便如此,食物也保留了一个月的冗余。只是......没有人会预料到休眠舱会坏了一台。”
“那万一遇到什么事情,真的耽误了很长时间,怎么办?”
路诚沉思了一会,对着阿米莉亚说道:“假如我们此行发现了必须让人类了解的事实,事关人类的生死。然而食物却不够了,要么全都死掉,要么只能吃掉一个人才得以生存,你会怎么选?”
面对这个问题,阿米莉亚有些吃惊,结结巴巴地答道:“这样太没人性了!如果是这样,我宁愿选择饿死,也不会那样做!”
“可也许有人会选择吃人!”
阿米莉亚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情绪有些波动,然后说道:“不可能!要是那样的话,那个人也太冷酷了,噢不,是太邪恶了!”
路诚淡然问道:“即使付出全人类的代价,也不选择生存?”
“是的,我完全无法接受!”阿米莉亚肯定地说道,“几千年来,人类从愚昧无知发展出来的人性难道就这样糟蹋掉吗?”
路诚沉默了一会说道:“在生存面前,人性这东西一直都是比较虚无缥缈的。”
“人性怎么会虚无缥缈?”
“在原始社会,一个人类部落与另外一个人类部落发生战争,战败方也许会被战胜方吃掉,以当时的道德评判标准,你能说战胜方就没有人性吗?实际上,你很难定义那时的人性,生存才是他们首先要考虑的事情。”
“好吧,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这样选择吃人的。”
路诚微笑,而又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果你这样想,最好你不要说出来。”
阿米莉亚听到后,陷入了沉思。
“我们换个话题吧,对你来说,这个话题或许有些残酷了。”路诚说道。
然而,阿米莉亚还在思考着路诚的话,甚至有些不能自拔。
路诚则在检查驾驶系统的预设航线。
此时阿米莉亚缓慢地飞了过来,依然就刚刚的话题追问:“你会怎么选?”
“你会选择......生存,对吗?”阿米莉亚选择了一个更为柔软、更让人怜悯的词。
“生存或者被生存,都可以!”
路诚的回答,再一次惊得阿米莉亚说不出话来。
终于阿米莉亚没敢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接下去的十多天,两个人无话不谈,各自分享着过往的经历,让彼此共情。但是很快,所有的话题都已聊尽,直到没有任何话可说。
更糟糕的是,食物配额的减少,使饥饿感一直伴随着他们,如影相随。
他们通过减少运动,努力不让自己多想,以减少能量消耗,但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孤独感深深地笼罩着他们。
太空飞船航行在浩瀚无边的宇宙中,无尽的寂静,如同一股沉重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终于在孤独情绪堆积了极点之后,路诚向着正在看书的阿米莉亚问道:“你之前一个人呆了两个月,你是怎么忍受这无边的孤独的?”
“训练。我之前专门进行过相应心理训练,而你没有时间进行这方面的训练,肯定比较难以适应。”
“真佩服你,我这才十多天就已经感觉受不了了。”
“其实两个人好多了,一个人一个月不跟任何人说话,足以让一个没有训练过的人发疯。”阿米莉亚解释道,“你受不了,我感觉还有其它的原因。”
“什么原因?”
“你其实挺害怕那一天的来临,对吧?所以你为此,焦虑情绪每日剧增。”
路诚看了一眼阿米莉亚,似乎被说透了心事,轻声了说:“也许吧。”
说完,路诚凝视着窗外那片无尽的黑暗,不知道怎样的结局等待着他。
虽然孤独、饥饿和焦虑一直困扰着路诚,但是渐渐地,也就习惯了。
就这样又过了几个月,希望号和太空飞船越过了火星轨道。此时火星正在飞船的斜后方,远在一亿公里之外。
路诚在驾驶舱屏幕上方的状态栏看到一个从没有见过的图标。
轻触图标后,系统提示,收到10段无线电讯号。路诚看了下波形图,似乎是调频调制的。
路诚定位了信号来源,它来自飞船的前方,而飞船的前方是希望1号,2号,3号!
但是希望号与指引号飞船的用的都是专用天线,由于距离较近,通讯时的功率都不大。而这段信号的功率则高数倍。所以这段信号是不可能是从希望号发出来的。
那只有一种可能性,它来自于x行星!
那意味着,x行星在尝试与飞船建立联系!
路诚立即调用飞船本地的计算机系统,尝试用人类所有用过的解码方式进行解调,然而,除了得到一堆无意义的乱码外,一无所获。
阿米莉亚发现路诚有些异常:表情严肃,喃喃自语。于是阿米莉亚靠近看了看屏幕。
然而显示屏上显示的奇奇怪怪的波形图和各种乱码,让她一头雾水。
“怎么了?”
“我们收到了一段并非来自地球的无线电信号。”
“什么意思?!是外星人发过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