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某个猜想她一直不敢去验证,把自己折磨得心神俱疲。
仿佛很久没有和温有望好好说过话了。本来这次见温琪她不想来,但鬼使神差她还是来了。
她闭着眼睛脑子里则不由自主回想着刚刚温琪母子的相处。母亲孩子之间原来是这样的吗?她有保姆佣人,几乎没有经手过孩子多少成长,尤其是温洲温凉兄弟,她全身心都在温有望身上。
后来...后来有温画了,因为温有望对温画独一份的喜爱,她也爱屋及乌放了很多心思在温画身上。
但现在,她发现这一切有很大可能是阴谋,是假的...
她心里思绪翻滚,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关于三个孩子的点滴日常。温有望总说温洲温凉是男孩,不能养得太娇。所以,作为父母他们很少抱孩子,对于孩子的祈求通常都予以拒绝,甚至出言教训。
“小洲,你是大孩子了,不能一直哭着要妈妈。”
“小凉,爸爸妈妈很忙,你去找保姆阿姨。”
“男子汉不准哭!再哭就去关禁闭!”
......
渐渐的孩子们就不祈求他们的亲近了,再长大点就送去学校读书,读的也是寄宿。
母子、父子之间更是没有多少温情时候。
一直到温画出生,温有望一改孩子不能娇养的态度。他极其喜爱温画,经常早下班回来抱孩子,会抽出时间参加她学校的活动,会为她亲自挑选生日礼物......
他比任何一个普通父亲要更疼爱这个女儿,理由也有,因为她是女孩,是温家的小公主,她理所应当享受着所有一切!
温洲温凉连斗气的理由都没有,他们甚至被驯服成了爱妹妹的好哥哥......
袁美想得五内俱焚,猛然睁开眼睛,干呕出声。
“妈?”
温凉扭过头,看袁美脸色实在难看,靠边停了车,又递了一瓶水给她,看她接过去了,他也没启动车子。
“为着温琪这么生气实在没必要,她当咱们是仇人一样。”
他以为她是为温琪难过,刚刚温琪全程无视他们,这确实令人不太好受。
他对温琪的看法一向比较复杂,感觉明明应该讨厌她无视她,但又忍不住会去关注她。
可恶的血脉牵引,烦人得很!
“她为什么当我们是仇人?”
袁美抿了一口水,顺嘴接下了温凉的话。
“觉得我们偏心呗,跟着外人欺负她。”
“那偏心了吗?”
呃...这不明知故问嘛!
温凉感觉有点不自在,觉得脸上这里痒那里不舒服的,伸出手挠啊挠的。
多少也是感觉有点心虚了,他没有说话。
“我们肯定偏心了。她明明才是我生的,但我们所有人都偏向一个假货,她感觉很费解。”
“她渴望已久见到的亲人,个个视她为外来人,无视她、防备她、责怪她。”
“我们配合着假货欺负她、打压她、甚至动手打她......”
袁美没说完就忍不住干呕出声,眼角逼出一滴泪,被她随手擦掉。
她不是多同情温琪,本身她也不是一个好母亲,她本来就只懂得爱温有望而已。
孩子只不过是她爱他的表现,他不喜欢温洲温凉,于是她也不亲近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
他喜欢温画,于是她马上就能是一个爱孩子的好母亲。
可现在...可现在...事实告诉她,她很大可能是一个小丑。她气愤于自己的愚蠢,气愤于自己被玩弄,她感到无比恶心。
她心梗得说不出话,忍着不适又喝了一口水,心口难受,手不停顺着气。
温凉看得担心:“我们去医院吧。”
袁美摇了摇头,温凉就没劝了,母亲自己有意见,她不想去,他就不勉强。
他也没想到她如此直白说出这样的话,原来大家都知道温琪在家是被不公平对待的。
他最近可能觉醒了还是怎么着,对以前的事偶有回想。经历了时间,曾经发生的事竟然变得不一样了。
但他没想到袁美也在想这些,忍不住就扭头往后看她,袁美却并没有看他,她看着车外,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妈你是不是没休息好?”
温凉反而看出来母亲的憔悴了,脸还是那张脸,但疲惫了很多。
“最近休息不够。”
“那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袁美摇了摇头,心病吃什么药都没用。
“开车吧。”
温凉听话启动车子,视线不经意又看向袁美,而她已经闭起眼睛,不再说话。
温凉心里猜测着母亲突然说起温琪的原因。
温琪的事已经过去很久,现在往回看,他们确实挺不对的。
他当时年纪轻些,涉世未深、心高气傲,看不惯温琪穷酸样,看不惯她刺猬一样针对温画。
但现在一看,多数时候是温画在起头,甚至添油加醋、颠倒黑白,而温琪因性子太直不愿意相让而已。
也有可能是全家人态度不对,导致温琪不服气,就要和他们直接杠。
因为当时在家里,只要事关温琪和温画,无论事情对错,他们首先就是无理由责怪温琪。
温有望甚至当着众人的面扇她巴掌叫她滚。只因为她在温画生日的时候,和欺负她的温画的闺蜜起了冲突,她反抗打了人且拒不道歉,毁了温画的生日宴,惹恼了温家众人,温有望大发神威,当众连扇她两巴掌,叫她滚出家。
她当时穿着被温画闺蜜弄脏的衣服,顶着被扇红的脸颊,两手空空一身狼狈走出了温家。
温凉以为自己忘了,没想到还记得挺清楚,他小心开着车,脑子里不可避免又想起了当时的事。
温琪被赶走后,她后面马上就报复回来了。她顶着那副样子直接去警局报案,说温有望家暴,说温家弃养没有尽到抚养义务。
温有望在众人面前打她,她就敢带着警察上门当众给温有望一个教训。
彼时生日宴还没有散,没有了温琪这个扫兴货,现场气氛更融洽。当警察开着警车在温家门口停住的时候,大家都还不知道怎么了。
又看到温琪下车,就像温有望在客人面前打她一样,她也在院子里大声控诉着温有望。
家暴、弃养的帽子扣下去,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了,温有望更是恨不得当众活剐了温琪,他还想再给她两个巴掌,
然后他就被警察教训了,什么客人家人大人小孩的,轮着他们看温有望出丑。
自此,温琪与温家势如水火,再没有一丝亲情可言。
温凉想着当时的情景,脑海中的画面变得异常清晰。
他记得温琪走出家门时的背影,她当时瘦瘦一个,院子里明明也有她血脉相连的爸爸妈妈哥哥,可她却只有一个人...
在后面某年的某一天,因为温画和汪辉,她崩溃着离开了温家,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可能是知道已经成年,警察不会再开着车送她回家为她讨公道。失望累积够了,她利用学到的知识,争取到一部分属于自己的钱,彻底离开了温家。
“现在好了,你大难不死摊上了大福气,父亲也要来求你了,很爽吧。”
温凉没有经历过温琪的一切,他是旁观者、施加者。他也许觉得曾经一家人做得过分了点,但现在温琪改头换面,她应该放下过去接受家人的示好才对。
他们在路上休息一阵已经落后了温有望他们,等他们也到家的时候,温有望已经在家里等着他们了。
“我们开个会。”
哈?开什么会?他们家什么时候开过会?
但温凉习惯服从温有望,看大家都坐在餐桌上,他一头雾水也坐下了。
“我不太舒服,你们开吧。”
袁美脚步没有停留,丢下一句话直接去了二楼。
她最近有点反常,温有望是知道的。但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能捧着她的穷小子,她有事不说,他自然就当作没看到。
会她不开也没事,反正他做什么她都是赞同的。
“关于温琪,我们讨论下怎么处理才好。刚刚在车上我们也讨论了一下,两家人还是要走动起来。”
“我赞成爸爸。”
温画优先举手,温有望看着她露出慈父笑容。
其余人自然也没有意见,不管是为了什么,有一个强大的亲戚关系,那总是好的。
“可是她都不理我们,她连爸爸的面子都不给哦。”
温有望想起两次见面均被温琪无视,一时有些下脸。
“温琪路子走不通,那不如直接去找宋先生?”
这?倒也不是不行。
“你说说?”
温有望也不想搭理温琪,可以说是他不允许自己向温琪先低头。
“宋先生出生教养非同一般,应该不会做出不见客的事情吧?”
可以去试一下,但是以什么身份呢?以温琪的家人吗?他会不会为了帮温琪出气,转而教训起他们?
以普通的亲戚?那中间还是夹着温琪!
事业合作?他们之间有吗?没有!
根本就靠近不了一点宋家!
真是令人为难,都怪温琪这个孽种!
大孽种温琪在家狂打喷嚏,圆圆满满担心坏了,满满扭开身子去拿水杯。
“妈妈生病了吗?难不难受?”
圆圆爬上沙发,小手摸着妈妈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
皱着小眉毛,啥都没感觉到!
她又和妈妈额头相抵,不出声仔细感受......
Emmmm...还是啥都没感觉到!
令圆困扰!她想了想呼喊着老父亲:“爸爸你来!”
“噗咳...咳咳咳...”
原本在看她戏的老母亲一口水呛在喉管里,顿时咳得惊天动地起来。
“爸爸!爸爸快救救妈妈!”
圆圆跳下沙发,去阳台拽老父亲。
满满则爬上沙发,去给妈妈顺背。
宋时墨无视电话那头的大惊小怪,敷衍着挂了电话,被女儿拉到温琪身边坐下。
“怎么了?”
“咳...呛..咳咳...呛到了。”
温琪摆了摆手,勉强说出缘由。
原本该喷出去的水被她咽了下去,这一下呛了个够。
直咳得脸红红耳朵红红,她皮肤白,红一点就很明显,这副样子比平时要生动得多。
“妈妈生病了?”圆圆小胖脸挤到妈妈脸边,和她贴在一起,也隔绝了宋时墨的目光。
“...她呛住了。”宋时墨收回眼神,安慰两个孩子:“她喝水呛到了,没事的。”
孩子们放松了点,满满看妈妈渐渐止住了咳嗽,他也收起顺背的手。
“妈妈...妈妈还阿嚏阿嚏...”
圆圆又担心起来,绘声绘色学着妈妈打喷嚏的样子。
根据圆圆的经验,这就是要生病了!
宋时墨也拿不准,只好看向温琪,她摇了摇手,示意没事。
“那也许是有人想你妈妈了。”
“是我!”圆圆迫不及待举手,她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想妈妈!
“我也想,我一天要想一万遍。”
满满紧随其后。
一万是孩子们能想到的最高单位,现在被满满说了,圆圆就没有能说的。
但她必须不能落后啊,揪着眉头开始想词儿......
“那我明天想一万遍!”
“我已经每天想了一万遍了...”
“那..那我也想一万遍不行吗!”
......
姐弟俩对着脸互掐,温琪趁他们不备悄悄离开战场...
宋时墨是头一次看两个小豆丁掐架,感觉非常有意思,津津有味近距离观战。之前他还觉得孩子们过于乖巧懂事了,没想到他们也能说闹就闹。
“爸爸!你来说!”
圆圆说不过满满,小表情凶凶的,想让爸爸给自己主持公道。
呃.....
说啥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