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北暮蠢蠢欲动,玄清楼今日的笔墨官司依然很热烈,只是顶楼却全然是一片“安详”。
“长卿好些日子没来了,让为师猜猜,是因为傅家女儿进宫?”无欹手间调配着药材,抬眸看了一眼静静伫立一旁的女子,慢条斯理道:“不过,为师想,长卿会更乐意自己制作护心脉的药。”
“这些日子莫缺席了,过几日,长卿便是想来玄清楼也瞧不见为师了。”
江晏栖闻言,便知无欹这是责她对医道不上心。要护心脉的药,也得她自己去学。
轻轻点了点头,她恭敬道:“师父还请莫跟长卿计较。这些时日,长卿虽没来玄清楼,却也看了几本医书。”
无欹见此,轻轻挑了挑眉,缓缓道:”哦?长卿若是能将这一片区域中利于心脉的药挑拣出四三,为师便将我最宝贝的护心药方交给你。”
江晏栖看了一眼广袤的药海,眉心跳了跳,却是一脸平静地应下,“那长卿便斗胆一试了。
啧——
无欹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悠然地看着女子围在一片药材中绕来绕去,都绕了两个多时辰了。
这片区域大概便两千多种药吧……利于心脉的药材大概七百多种。其中四三便是五百多种,这对于初学几天的人当真是难如登天。不过无欹也是隐晦地给江晏栖放水了,既然她那般想要护心药方,那定然是更多的去了解这方面的知识。
轻轻抿了一口茶,无欹叹气……还真不知这大齐君上哪里好,整日板着个脸,跟谁欠了他十万钱一般。
短短一月不到便两个妃子了,这往后还了得?
偏生他这徒弟傻,被卖了还要帮对方数钱。落了宫墙的坑,还要替对方找药。
罢罢罢,也只有他这样平易近人的师父看得上这傻丫头了。
不过他打眼一看,江晏栖还真就已经找了三百多种了。见此,无欹又有种莫名的兴奋,倒不愧是他看中的徒弟。
就在无欹都开始无聊得沾着茶水写字时,江晏栖捧着药篮走了过来,平声道:“请师父看看。”
无欹收回手,见她这般,瞥了一眼药篮,轻描淡写道:“此区域有七百七十七种利于心脉之药,长卿应当至少找五百八十二种,可这筐内只有……五百八十一种啊。”
将那一杯茶水慢条斯理地倒出窗外,无欹摇头,“唉,可惜了。”
路过玄清楼被洒中的宋无霜狠狠皱了眉头,一生气朝旁边少年拍了过去,“这玄清楼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什么人都能进!”
少年捂着脸,”无霜姐打我作何?”
宋无霜继续往楼中走去,冷声道:“手痒!”
江晏栖没想到竟然有七百七十七种之多,还是有太多药材她都未曾见过了,只是她有一个疑问,“师父,我只找了四百三十多种,您为何……”
话还未说完,无欹便从容地笑了笑,“丫头不如想想,若是你只差一种便成功了却没成功,这滋味不比你差一百多种没成功美妙吗?”
江晏栖:……师父还真是好大的恶趣味。
唉,生活不易,晏栖叹气。看来只能慢慢学了,是她操之过急了。
“不过……”见江晏栖一副恹恹的神情,无欹又笑了笑道:“长卿比为师想象中的要强一些。”
说着,无欹从一旁拿出一张药方递给江晏栖,以及已打包好的最开始抓的药材一同“奉上”。
江晏栖愣了愣,师父竟然这种情况下还是将自己宝贝的护心药方交给她了,她那平静的柳叶眸中闪过动容。
接着,无欹慢条斯理的声音便渐渐响起,“长卿近日看来有些疲色,按照药方,调养调养。另外这药是为师亲手替徒儿调的首份,回去记得熬了。”
“……”深吸了一口气,江晏栖接过东西,还是恭敬道:“长卿多谢师父挂念。”
看着江晏栖面上一闪而过的神色,无欹眸中划过一丝无辜,从容道:“何须同为师客气。”
“长卿徒儿,下次再来挑战,为师等着你。”
……
长乐乡,云收雾辟,万里天空碧。
“将军,又抓到一个北暮探子,已将其关在地牢中了。”
夜白谙看着手下的地图有些烦躁,轻轻皱着眉头,“啧——这已经是第十三个了,北暮那边就不能派点有用的人吗?他这是觉得我大齐地牢还有饭给他的人吃不成?”
傅玄凝神道:“听说上官暨出使东隐,已签订了协议,这长乐乡的东西,他们是打算采取战争手段获得了。”
听后,夜白谙嗤笑一声,“北暮王上病危,这军权若还让上官暨握着,上官孑能不急?要我说,这北暮就是太没有格局!况且,东隐那边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我不信君上没有动作。”
傅玄点头,不得不说,夜白谙这大将军不是吹出来的,片刻便能理出思路。
看了看房外,可谓天高云阔,苍茫云海间。夜白谙淡淡道:“他北暮既然那样嚣张的放人进入大齐,我便给他的进程加把火好了。”
傅玄此次倒是没有劝夜白谙悠着了,拂袖道:“走吧,这次让我去审审。”
……
“啊……啊!”两块烧红的烙铁径直烫在了男子胸口处被剥了皮的血肉上。
傅玄一进来便看见这一幕,面不改色地走了过去。
“将军、大人。”那拿着烙铁的士兵躬身道。
“下去吧。”夜白谙看着被锁链绑着的人,他胸口处还冒着白烟,随即轻笑一声,“你知道此前那十二个人是什么下场吗?”
男子死死咬着唇,闭着眼沉默不语。
傅玄淡淡道:“这双眼既然闭着,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王水灌进眼中的模样,很美妙。”
夜白谙听后,当即赞叹,话语幽幽,“还是傅大读书多,这么好的办法都能想到。不过若只是灌眼有何可看的,不如将他头顶凿出一个洞,再往里灌。倒时不知会不会七窍皆被腐蚀殆尽呢……”
傅玄挑眉道:“最好再灌些滚烫的热油,那‘噼里啪啦’的声音,挺动听的。”
夜白谙不甘示弱地开口,“诶……咱们先辈都是将人埋在泥中,让王水顺着颅骨将皮肉分开,到时候便能拥有一张完整的人皮了……还能看到一个血人,多么美妙……”
傅玄继而道:“我看还是凌迟吧,持久,三天一千多片肉,还能烫个肉片喂他自己吃。”
夜白谙佩服了,这傅大竟然比他还变态,“自产自销,的确是好主意。”
那男子一听立马将眼睛睁开了,眸中混浊血丝清晰可见,那深处划过一丝惊恐。大齐刑法太可怕了……他能忍到此刻已是极限了。
夜白谙这一看,嘴角勾起一抹笑,“这才对嘛……本将军不是那样残忍之人,还能给你一个机会,说出点有用的消息,我便让你死得痛快些。我大齐别的东西没有,酷刑倒是不少,想必你也领教些了。瞧瞧这琵琶骨、还有这胸膛……啧,怎么少了皮?”
“我……”那男子浑身都痛得有些麻木了,如今还有意识,完全是因为被喂了致兴奋的药。
傅玄端过旁边一盆混着辣椒酱的盐水,直接泼在了男子身上,冷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昧先几者非明哲。但凡犹豫一秒,都是对痛快死亡的不尊重。”
那男子浑身上下都是被刀子搅出来的血洞,面色比死了三天的尸体还要白,此刻被一刺激直接痛得有些休克,死死咬着牙虚弱道:“粮仓……我有办法知道粮仓在哪……”
夜白谙见此,暗叹这玩意真不愧是刑部混的人,折磨人竟然比他还有一套。以后这审讯人的任务还得交给他,毕竟……专业对口。
男子觉得头阵阵发晕,断断续续道:“与我接头之人……知道它的……位置,在奉凉城卜忆客栈……”话落,男子就晕死过去了。
“把他抬下去治好!”夜白谙冲着牢门外喊了一声。
“啧……我突然想到一个绝佳的计划。”夜白谙抿着唇,想到那晚诡云说的事,意味不明地笑了。
看着那男子被士兵拖下去,血痕延绵了一路,他同傅玄出了地牢。
回到房中,夜白谙拍着傅玄的肩,大笑出声,“既然上官暨不在北暮南境,长乐乡之物把上官孑引来便足够了,这粮仓交给上官孑来解决……北暮蛮夷兄弟阋墙,哈哈哈……真是想想都让人兴奋!”
傅玄闻言,直接打破了夜白谙的美梦,冷静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你有办法让上官孑自焚粮仓?”
夜白谙看着傅玄严肃的脸,神秘一笑,“我是没有……不过,君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