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贺世贤和侯平带着人连夜从鸦鹘关一路亡命而逃,逃回了赫图阿拉城。
然后将皇太极出现在鸦鹘关的消息告知了李如柏。
李如柏得知努尔哈赤没有率军回来,反而派皇太极先攻下了鸦鹘关,也是吃了一大惊。
心知杜松和马林两军可能已经遇到危险,于是略一思考后就派了信使南下,通知刘綎大军赶紧前来救援。
同时也派人去打探杜松和马林两路人马的情况。
三月三日午时,前往萨尔浒打探消息的人回城,同时带来了惊人的噩耗,那边的两路主力大军已经彻底失败了。
就在当天黄昏时分,努尔哈赤带着金国主力大军从赫图阿拉城前招摇而过,一路往南去。
李如柏和侯平,以及其他一众将领都在城头上看到了这一幕。
看着努尔哈赤远去的方向,侯平心中悚然一惊:他们这是要去对付刘綎大军。
当即是就惊骇问身旁的李如柏道:“李哥,努尔哈赤这是要去对付刘綎的兵马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李如柏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没办法,我们都是步兵,追不上他们,而且一旦出城,还有被他们趁机击溃的风险,刘綎军估计是没救了,现在我们真的成了孤军,除了凭城坚守待援,已经别无出路。”
侯平急叫道:“可是努尔哈赤如果将消息封锁了怎么办?等不来援军又该怎么办?”
李如柏神色黯然的摇了摇头:“没有办法,守在城里还有一丝生机,如果出去,必死无疑。”
此时张应昌想了想道:“李都督,以赫图阿拉城的坚固程度,我军最多也就能坚守个十天半个月,再久恐怕也力有未逮,现在唯一能救咱们的,就只有扬经略发兵了,他手上还有一万五千大军,如果建奴对我们发起全力进攻的时候,他们能从后面攻击,未必没有转机。只是正如侯先生所说,如果努尔哈赤真的将消息封锁的话,扬经略不知道咱们已经攻下赫图阿拉城,就不会发兵,那我们可真就没有援军了啊。”
李如柏想了想后摇头苦笑道:“努尔哈赤已经打败了杜松和马林大军,肯定将各条进关的交通要道都封锁起来了。人少了过不去,人多了又会被他们围杀,就算派两个身手好的人穿山而过,但就怕努尔哈赤会派人在关内散布流言,说我们投了敌,到时候就算他们见到杨经略,只怕反而会被当成细作抓起来。”
吴贡卿道:“那我们找个有份量的人去说不就行了?”
众将纷纷看向他有如看个白痴,有份量的人怎么过去?
没有一定的身手,如何能穿越荒野潜进关内?
而且能称得上有份量的人城里其实只有三个,一个是李如柏,这是主将,他可不能离开;
另一个则是监军阎鸣泰,他是文官,文官话语权高,所以份量够重;
除了他们之外,就只剩下侯平这个不算官员的局外人。
侯平的份量在于他太孙夫子的身份,任谁对他的话都得格外重视。
吴贡卿其实说完就后悔了,刚才心真口快就说出来了,然后仔细一想就发现了问题所在,不由的老脸一红:“不……不好意思,刚才没想那么多……”
如果是平常,他肯定会被调侃几句,但是现在谁都没有心情调侃他。
大家都在为前途担忧。
此时尢世功忽然想了什么似的说道:“建奴就算封锁也只能封锁从建州进关的路吧?如果咱们从东面绕道怎么样?走无人问津的小路,绕道叶赫部再回沈阳,努尔哈赤肯定就不知道了。”
众人一听,顿时眼睛一亮,贺世贤跟尢世功关系好,便打趣道:“嘿,老尢,你是什么时候背着我长脑子了?”
尢世功顿时反击,踹了贺世贤一脚:“该死的玩意,你才是没脑子的傻货。”
说着两人打闹起来。
由于尢世功确实提出了一个破局之法,大家的心情也放松了一些,都饶有兴趣的看他们两人打闹。
李如柏看了一会说道:“行了,别闹了,虽然绕道叶赫部的确是个办法,不过深入建奴内地,也要小心行事,一个不小心泄露了行踪,肯定会被建奴围攻,贺世贤这个任务只有交给你去完成了。”
贺世贤点了点头:“都督放心,辽东的地形我熟的很,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这话可不是吹牛逼,虽然贺世贤是榆林卫人,但是先后做了沈阳游击,迁义州参将多年。
尤其在沈阳刚升任游击的时候,当时努尔哈赤还没有统一关外女真,正是辽东最和平的那几年。
那时候当兵的不受重视,辽东又经常欠饷,为了搞些外快贴补家用,他不得不带兄弟们出关发财。
辽东关外的犄角旮旯他可没少钻。
什么哈达部、辉发部、乌拉部、叶赫部他都没少跑。
正好他所带的两千精骑,在守城战中也发挥不出多少优势,而这些兵力不多也不少,用来护送再适合不过。
就算万一在路上遇到建奴追击,这些兵力也有一战之力。
至少用来拖延时间,让随军重要人物独自逃跑也足够了。
李如柏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侯平和阎鸣泰:“侯老弟,阎监军,那去请杨经略派援军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阎鸣泰脸色煞白的笑了笑,他知道这很可能是一条不归路,于是当即就说道:“有侯先生去了,我就不用去了吧,我留在城中帮助调动物资的作用更大一些。”
虽然嘴上说的光彩,但其实大家都知道他是怕死。
从赫图阿拉东面绕去叶赫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
两地之间的距离其实并不算远,只有一百多里路。
但是要经过大片建奴的领地,想要完全避开建奴的耳目,就十分困难了。
最稳妥的办法只有昼伏夜出,而且还不能走官道,更要注意避开人员密集的居住区。
因此只能大半夜的走山间小道,翻山越岭,路宿荒野,总之不确定的危险实在太多了。
阎鸣泰如何能吃了得这种苦?
侯平也知道这一路肯定不好走,不过他没得选。
而且他知道想留在赫图阿拉是等死,出去还有可能搏得一线生机。
此刻见众人都把眼光看向了自己,侯平便开口道:“既然如此,现不宜迟,我跟贺将军今晚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