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半,军校训练场上准时集合了乌泱泱的一大片人。
放眼望去,地上全是马扎小板凳,还有泡着茶水的大茶缸子跟水壶。
军校各班的学生还是由班长们整理方阵,整齐且肃然地坐在队伍的最前面。
后面的家属同志们就比较随意了,自己找地方坐就行。
于是偌大的训练场便像是被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前面是一排排的军绿色,队伍中没什么声响。
后面坐着的家属们则是一句接一句地聊,虽然都是捂着嘴窸窸窣窣地扯闲嗑儿,但架不住人多啊。
这你一句我一句的,声音可就一点都不小了。
“诶,你们昨天听见了没?齐班长跟方可欣干起来了!动静儿老大了!”
“他俩吵完以后齐班长直接就去学校宿舍儿睡了,家都没回!”
“咋没听见呢,我就住他们家楼下。”
“我好像隐约听见齐班长说的啥... ...要不就捐头发,要不就离婚!”
“诶呦... ...俺滴娘诶,齐班长这是咋了?可算是终于有点儿老爷们儿样了。”
“嗐,还能是咋?憋坏了呗。”
“可不是么,人齐班长够可以的了,都忍了多长时间了。”
“摊上方可欣这么个人,别说是老爷们儿了,就是女的也受不了啊!”
后面就变成了方可欣的吐槽大会。
几个大姐啥话都讲,半点儿都没收着,连带着天天跟在方可欣屁股后面阿谀奉承的林华跟许芳芳都被无情地抨击了。
说她们俩啊,就跟狗腿子似的。
天天跟在方可欣屁股后面转就是为了捞点儿油水。
至于林华跟许芳芳,她俩自从柳春桃跟方可欣在发廊干起来的那天开始,就缩在屋里基本没怎么出门。
她们俩脑子转的比方可欣稍微快点儿。
后知后觉地想到柳春桃的身份,就只剩下心惊胆战了。
于是,她俩便只能当缩头乌龟,祈祷着柳春桃能因为看不见她俩就慢慢忘了这件事儿,把这个风头避过去。
大约过了个十几分钟,穿着军绿色半截袖的顾北山便顶着个溜儿光的脑袋瓜子出现在队伍最前方。
一众女家属们谈话声瞬间停住,瞪圆了一双双的眼珠子直勾地盯着前面看。
有那些岁数稍微大点儿的,不懂矜持的还啪啪地拍起大腿,忍不住连着诶呦了好几声。
“你瞅瞅这顾副校,诶呀妈呀,长得那帅呢!”
“你瞅人光头都这么好看呢... ...鼻梁子真高啊。”
“诶呀他婶子,你快小点儿声吧,一会儿叫别人听见可咋整啊!”
“我家那口子管内务的,今儿又没他的事儿。怕个啥!”
“肃静啊,肃静。”
校方为了让顾北山更方便地开展工作,昨天开始就发配给他一个助手。
助手原来是部队的文艺兵,个儿虽然不矮但是挺瘦。
这小子岁数儿不大,可是说起话来莫名老成,眼镜儿一推多多少少都有点教导主任那个架势,瞅着固执又迂腐的。
“后面的家属同志们都小点儿声,今天是个严肃的场合。嬉皮笑脸的不合适哈!”
于特助又推了推瓶底厚的眼镜,随后便转身看向来人——
他那表情一下儿就变了。
跟个狂热小粉丝似的俩眼冒着光,唰拉一下就敬了个礼:“顾副校,差不多了。”
“咱开始吗?”
大家伙儿这才顺着顾北山身后看。
“桃儿,”
顾北山哑嗓叫了一声。
树荫底下便随即传来道甜甜软软的回应:“诶!”
“... ...”
“... ...”
这下不用于特助整理纪律,底下也安静得鸦雀无声。
甚至连呼吸声都不怎么听得到了。
柳春桃也感受到了大家炙热又新奇的视线,忍不住有点耳根子发热。
娇娇地垂着眼眸赶紧往顾北山那边儿走。
虽然头发被剪掉对于柳春桃而言是件很难释怀的伤心事。
但不得不说,她那细白优美的颈这一全露出来,实在是好看的要命。
再加上她五官本就又纯又媚,毛绒绒的眼睫因为羞涩耷拉着,从侧面看就像是小扇子似的。
坐在头几排的小伙子们全都看呆看愣了,那眼就跟粘在柳春桃身上似的——
柳春桃往前走一步儿,他们那脑袋瓜子就跟着往旁边挪一下。
最后还是各班班长及时反应过来,小声斥责:“像什么样子!”
“都不想混了是么?”
“那是顾副校的爱人!都给我老实儿的,再盯着人家瞅全给我后面体罚去!”
“行了,都坐下吧。”
顾北山攥着柳春桃的小手儿也在头里的位置坐下了。
不搞特殊,也是一人一个小马扎。
他又给于特助打了个眼神,然后于特助就非常用力地点了点头转身跑没影儿了。
大约过了个几分钟,他就重新带着两排队伍返回训练场。
“顾副校!久闻大名啊!”
其中的一列队伍全是穿着白大褂的同志,来自于上京红十字协会。
打头儿的中年女人笑得很是亲和,一看就是非常有爱心的那种人。
她上前与顾北山握手打招呼,顾北山出于礼貌便也站了起来。
坐在他身边的柳春桃本来就有点紧张,半天了都放松不下来。
顾北山这一站起来,她就忍不住也跟着站了起来。
“张主任,好久不见。”
顾北山微微颔首,笑着跟张主任寒暄了几句。
张主任则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一直隐约扭着身子看旁边儿低眉顺眼的小姑娘。
“之前就听卫军跟我说你媳妇儿长得跟天仙儿似的,本来还以为是他夸张了呢。”
张主任眯缝着眼,压低声音调侃顾北山:“今儿真是开了眼了。”
“北山啊,你小子真是好福气啊。”
“姨您别拿我找乐儿了。”
顾北山也沉着嗓子嘿嘿了两声。
随后张主任便话茬儿一转,“行了,这么多人呢,咱先不聊私事儿。”
“先把最重要的干了。”
“咋,看这意思顾副校认识啊?”
顾北山跟张主任说话的声音虽然小,其他人听不清。但光看俩人表情就知道聊得还挺热络,不像是头一回见。
站在捐发代表队伍中的方可欣听到身后两名班长家属小声嘟囔着,不自觉地便皱起眉头,心脏突突地急跳了好几下。
怎么就感觉... ...好像有哪儿不对劲呢。
“那你说的不是废话么?”
“顾副校肯定不能一拍脑门儿想的这个主意啊,我听我家那口子说人家可是去实地考察过的!”
“那肯定得认识啊!”
“也是... ...”
“哎,真看不出来啊。你别看顾副校长得挺凶悍,心眼儿还真是好。”
“可不是咋滴。”
“要不说呢,作为军人家属咱也不能差事儿啊你说是不?一会儿我就叫人把我头发多剪点儿!回来再留呗,怕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