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春桃愣了一会儿。
秀眉无声蹙起,自然是揣测不出他的意思。
她有些委屈,娇莹杏眸中湿软一片。
“你都添了一碗米,为什么不让我进?”
“... ...我现在都不能睡在这个房间了吗?”
柳春桃越说越生气,白生生的俏脸儿逐渐发红发热。
她抬起小手就要推他:“行,不让我睡这里我就去睡灶房。”
“让开!谁稀罕睡你的炕!”
“我把行李箱搬到灶房去总可以了吧。”
“... ...”
顾北山略略一抬头,便见她眼眶红肿。
心尖儿上顿时被狠掐了一把。
他隐约说了个:“不,不是。”
连着上面说出的那几个字就像是耗费了所有的勇气。
顾北山闭了闭眼,额角的青筋突突跳了两下。
紧接着便突然转身,当着柳春桃的面儿“啪——”地一下关上了房门。
柳春桃浑身一僵。
随后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呢,房门又再次被推开了。
“诶你怀里的是... ...”
顾北山脚步忙乱且颠簸地猛然冲出来,擦肩而过时柳春桃一侧眸便恍惚中又看见了那团白色。
她不自觉地问出口,却见顾北山彻底暴露的麦色后颈红到吓人。
他像是落荒而逃一般,直奔着灶房而去——
柳春桃仍然傻愣在原地。
眨巴眨巴眼。
... ...没看懂。
不爱说话就不爱说话吧,怎么现在性格这么奇怪。
还不如原来凶巴巴的呢,至少还会有什么说什么。
不用让人绞尽脑汁地去猜。
顾北山胡乱地将炕柜中的白色连衣裙拿走了,这下主屋的门便彻彻底底地敞开。
柳春桃转身思索了一会儿,又看了看灶房的位置。
这才清楚。
现在可以进了。
那刚才为什么不能?
所以他不是不想让自己进。
只是想到这儿,柳春桃便不自觉地唇角上扬。
她抬腿走进去,看见自己的行李箱还放在炕上。
再一看——炕柜的门是打开的,就像是没来得及被关上。
柳春桃脑海中蓦然闪过一道亮光。
恍惚中想起刚进来的时候,顾北山死死地抵在炕柜上,而且看上去好像很怕她靠近的样子。
柳春桃抿了抿唇,又走过去探头朝着炕柜里看了看。
哦... ...
柳春桃明白了。
他是想藏什么东西。
应该就是他抱着的那团白花花的... ...衣服?
柳春桃沉默了。
她有些失神地坐在炕沿,木木然地伸手拿过行李箱。
眸色逐渐黯淡,心头也不受控制地生出酸涩和妒火。
她看出来了,那件白色的应该是一条裙子。
裙子吗... ...
柳春桃扯了扯嘴角,挤出个无比难看的笑。
所以,顾北山是有别的女人了吗?
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
柳春桃将行李箱打开,视线却仍然顺着门口投向柴房。
她樱唇越抿越紧,最后力道收不住,甚至浑身都颤抖起来。
片刻过后。
柳春桃实在是忍不住了——
半敞开的行李箱被她随手撂下,里面散碎的东西都掉出了几件。
她当即便往灶房走去。
进去以后则径直冲向正蹲在角落又准备找个地方藏裙子的顾北山!
“你到底在藏什么!”
柳春桃什么都顾及不上了,直接跪在地上想去抢他手上的裙子。
顾北山冷不丁地被攥住手,像是被她掌心嫩软触觉烫到了似的,喉咙深处传出声沙哑又慌乱的气音。
他顺着墙角一屁股坐下了,壮硕雄浑的上半身紧紧缩在一起——将那条白色连衣裙死死地搂在怀中护着。
柳春桃杏眸中登时窜出火星子来,眼尾烧得通红。
她几乎是失声喊了出来,声音泼辣伶俐到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顾北山!你不是人!”
柳春桃一边喊着一边抬手去捶他,她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就跟个小疯婆子没什么差别。
什么素质、什么礼貌。
全都想不到了。
嗓子因过于用力的嘶喊变得生疼,柳春桃眼泪儿就跟下雨似的往下落。
不过片刻就淌湿了软玉般的脸。
她哭着凿他的肩,凿得咚咚作响,手都红了。
哭喊着骂:“你混蛋!你... ...我为了你在柳家忍了那么长时间,我偷偷地去书店买学习资料,我还参加了高考。”
“我哪儿都没报,我连个第二志愿都没写。”
“我就为了来霸梁。”
“你知不知道凭我的分数我明明可以去上京的... ...对对对,你不在乎。”
“你肯定想说那我就去啊,对吗?你又没求着我来照顾我,没求着我来跟你过。”
“是我不要脸,是我柳春桃便宜货!”
柳春桃跪倒在地,高高地仰着下巴颏儿哭得哇哇的。
就像她小的时候闹脾气,什么都不管不顾一样。
她鬓发凌乱,几缕乌漆漆的发丝都粘在脸上。
硬是哭出了满头大汗。
顾北山傻了——
他看着眼前仿佛要哭到破碎的柳春桃,漆黑的瞳仁儿猛烈一颤。
手中不自觉地就放轻了力道,控制不住地下意识想要去碰她。
就在此刻!
柳春桃眸光一闪!
倏地出手,一把抢过他怀中的裙子!
高高举起,提到眼前一看——
“啊!”顾北山石化了几秒。
醒悟过来后赶紧单手撑在地上,伸直了手臂要去抢。
柳春桃蹙着眉,脸蛋上还挂着泪珠。
有些纳闷地看着裙子上那片污迹——
“不... ...”
顾北山又挤出一个字。
还没等柳春桃再细看呢就将裙子重新抢了回去,浑身像是在冒着热气似的。
刚一抢到裙子就窜到门口的水槽前,拧开水龙头就洗。
“... ...”
柳春桃被他粗鲁的力道拽了一下,跪坐在地上。
泪水却停滞在脸颊。
她呆呆傻傻地颤了颤羽睫。
看着男人蹲在地上无措又狼狈的高大身躯。
讷讷地道:“是... ...”
“是那条裙子吗... ...”
刚刚那几眼足够她看清楚了。
柳春桃的记忆力一向好。
“顾北山。”
见顾北山身子一僵,随后便像是故意没听到似的,更加用力地搓洗着手中的裙子。
柳春桃定了定神,语气坚定地又说了一遍。
“是在县城,我没舍得买的那条裙子。”
“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