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回来吧。”
杜婉的声音很是温柔。
刚刚还以为娘亲不允许，所以林许一直在解释。
此刻听见她的话，她才知道自己误解了娘亲，眸中闪过歉意，身侧的手也都紧张地攥在一起。
看着前方的身影停了下来，林许抬眸看杜婉，“娘，对不起。这事情是我做错了，我应该提前跟你说一声的，我……”
因为自责，林许的嗓音有些颤抖。
片刻后，杜婉走向了她，将她揽在怀里。
杜婉的怀抱一如往常，暖暖的，鼻尖依旧嗅到了一股竹叶的清香。
“娘不是生气你瞒着我，娘只是自责之前让你受委屈了。你这孩子，遇到这么大的事情， 都不跟娘亲说一声。要不是小赵说出来了，只怕这事啊，娘一辈子也不知道。”
林许反手抱住杜婉，轻声道歉，“娘，我，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样做了，不对，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她之前就知道自己错了，可是话已经说出来了，全村的人都知道了。
而且当时还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只能将计就计，将这事瞒了下来。
不过，现在既然说出来了，也好。
如果娘亲和爹爹接受，那他就可以继续在林家待下来。
若是他们不接受，那她要做别的打算。
她不会赶他走。
相处了这么久，林许知道他是一个人可用之人。
前方的人影在夜色中，站直了身体，却一直没有回头。
杜婉见状，回眸看了一眼丈夫，示意他上前去将人带回来。
两个人生活了这么久，早就对彼此的想法了如指掌。
如今，只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妻子心里在想什么。
他大步上前，将赵永才从黑暗中带进了明亮的前厅。
赵永才眉心紧蹙，嘴唇微张，面上满是不可置信。
“永才兄弟，我刚刚话都没说完，你就解释了这么多。这事我确实不知道，也是第一次听你们提起，不过，我相信你。就凭你一次又一次保护了她们娘几个，还有我们村的人，我和婉娘都欢迎你留在这个家。”
说完，林长祥端起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还在愣神的赵永才。
“若是你同意，那就干了这杯酒，我就先干为敬了。”
林长祥一口将杯中酒饮尽，许久未喝，这一口下肚他竟觉得喉咙里辣乎乎的，黝黑的面色瞬间透着红。
“爹爹……”
林许上前，想要给他看看，却被林长祥轻轻挥手拦住了，“爹爹无事，不用担心。”
在油灯的光照下，整个前厅亮堂堂的。
所有人抬眸看向赵永才，大家都在等着他的答案。
赵永才的视线划过前方每一个人，这之前相处的所有细节一一呈现在脑海里。
他刚刚坚定的内心，随着寒风袭来，渐渐动摇。
杯中酒，也随着寒风在杯中晃荡。
“林大哥，谢谢你。”
说完，赵永才举杯在众人的目光中饮尽杯中酒。
“舅舅。”
双胞胎上前抱住了他的腿，嘴角的笑容融化了一室的严肃。
“好了好了，赵家兄弟，既然你的身份我们已经清楚了，那就没什么犹豫的了，快过来陪我喝酒。老头子我啊，平日里孩子们看得紧，一个个都不准我喝酒。今日高兴，我们一家团聚，你来，陪我喝上两杯。今晚我们爷俩喝个尽兴。”
赵永才看向林大富，眸中带笑。
然后又看了看林长祥夫妇，直到他们点头，他才答应。
闻言，双胞胎牵着他的手带着他坐到林大富身旁，“爷爷，今日可以让舅舅陪你喝酒，但是不能喝多，姐姐说了，只能喝这么一点。”
巧巧说话的时候拿着酒壶，比划了一番。
下一秒，林大富佯怒道：“那可不行。今日过年呢，有这么多下酒菜。巧巧，你过去给你姐姐说，我可以喝多一点吗？”
巧巧回头看林许，见她点头，又传达道：“姐姐说可以。”
“哈哈哈哈……”
这边林大富和赵永才喝起了酒，另一边杜婉和林长祥两人在煤油灯下窃窃私语，不时抬眸看向几人。
巧巧三人看见这一幕，没有上前打扰，纷纷低头捂嘴偷笑。
“姐姐，你做的糖醋排骨好好吃啊，酸酸甜甜的，我喜欢。”
巧巧给林许林许夹了一块排骨，然后又给自己和方儿夹了一块儿排骨。
“巧巧喜欢吗？巧巧喜欢的话，下次姐姐教你做糖醋里脊、糖醋鱼，这些也都可好吃了。”
“好。糖醋鱼，爷爷最喜欢吃鱼了，我到时候做给爷爷尝尝。还有哥哥，哥哥喜欢吃……”
今夜的饭桌上，众人因为开心，都吃多了。
林大富和赵永才两人没吃多少菜，光是喝酒两人就醉得东倒西歪了。
还是林长祥发现以后，将他们桌旁的酒壶收了。
否则，这一壶半斤的黄酒只怕都要被两人喝完了。
“爹，夜深了，我扶你去休息。”
“我不，今儿要守夜，我要守夜……”
林大富虽然喝醉了，可是他依然记得今日要守夜，子夜时分家家户户都要放炮竹，迎接新年的到来。
林长祥双手用力扶他起身，却被林大富一掌推开了。
无奈的他只能应道：“好，好，守夜。那许许，你去拿个薄毯过来给爷爷盖上。”
“我马上就去。”
看林许起身，双胞胎也闹着要一起去。
“好。那我们一块儿去。”
林大富睡觉的房间就在前院，走几步就到他房间了。
“姐姐，你快看，天上好多星星啊，一闪一闪的，就像你之前唱的歌谣一样。还有月亮，好亮好亮啊。”
顺着巧巧手指的方向看去，虽是冬日，可今日的夜空却格外美丽。
这是她在这个时空过的第一个新年，也不知道秦芳今年是不是回孤儿院过的年。
自从她们上大学以后，就很少回孤儿院了。
林许久久不说话，方儿抬眸，在她的眼底看到了一抹从未见过的神色，“姐姐，你在想什么？”
林许回神，眨巴眼睛将眸中的泪水憋回去之后才低头看向两人。
“姐姐在看今晚的月亮，也不知道今晚月亮上的嫦娥仙子是不是也过年了？”
“姐姐，那你看到什么了吗？我怎么没看见。”
之前巧巧挨着林许睡觉的时候，夜夜让她讲故事听。
《西游记》、《嫦娥奔月》、《牛郎织女》……
只要是她记得的故事，都讲了个遍。
“嗯，今晚月亮不圆，姐姐也看不清呢。我们还是去给爷爷拿毯子吧，别让爷爷着凉了。”
说完，不等巧巧答应，她率先推门进屋。
等三人拿着薄毯回来的时候，看见前厅里的三人坐在一块儿。
不知在说些什么，爹爹和娘亲面上满是严肃。
在看见她们三人时，几人面色微变，唇角却快速扬起了笑容。
林许假装没看这一幕，给林大富盖薄毯，不经意开口道：“爹，娘，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呢？”
林长祥摆手道：“我们没说什么，没说什么。”
“是啊，我们没说什么。刚刚只不过在讨论开春了以后，我们想买几亩水田，就买我们家门口这几亩。前些日子村长告诉我说有人要卖，问我们要不要买下来。”
要说林长祥的解释有些敷衍，而这会儿杜婉的解释更让林许觉得他们有事情瞒着她。
不过，既然他们不说，那这事想来与她无关。
“嗯，那既然有人要卖，我们就早点买下来。没有田种，爷爷整个人都闷闷不乐，若是他知道我们自家有土地了，一定会高兴的。”
“我和你爹爹正有此意。既然你爹爹已经回来了，那我们家买几亩地，日后就能吃上自己种的粮食了。”
“可是今日县里来的人，不是说爹爹当上了大将军吗？”
闻言几人目光盯着林长祥，一如之前盯着赵永才一样，每个人的眸光，在油灯的照耀下都是炯炯有神。
“搞错了，是他们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