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前一天晚上,宋泽川回了漫水湾。
孟千雪没在,听关衡说是出去了。
看着大变样了的家里和多出的几个陌生佣人,宋泽川没多过问,只让关衡去煮了一碗面,再上楼摸出钥匙开门。
进房间后反手锁房门,洗澡换衣服。
在外做全身SpA的孟千雪一听宋泽川回了漫水湾,第一反应便是询问关衡有没有去告状。
得到否认的回答后,勉强平复了心绪结束了最后的护理项目。
“那关衡不过是一个管家,他有什么资格去泽川少爷面前乱嚼舌根?”
回去的路上,孙妈宽慰她:“无凭无据的,监控和他的手机,我们可都砸得干干净净。”
“一个下人而已,像泽川少爷那样的人物,难道是个分不清轻重贵贱的人吗?”
孟千雪的下巴又昂了起来。
是了。
就算关衡去宋泽川面前添油加醋又怎样。
一个搬弄主人是非的下人,她还正愁没借口给他赶出去。
孟千雪这下倒是有些期待关衡去找宋泽川说她的不是了。
伸展开自己纤细白嫩得几乎看不见褶皱的五指,她心情很好地欣赏着方才新做的裸色指甲。
全然不知宋泽川洗完澡下楼,关衡端面递筷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将其中一根筷子翻转了头尾。
宋泽川全程不出任何声音,筷子反了,他便自己理正,再细嚼慢咽地将碗里的面吃了个干净。
孟千雪回到漫水湾,宋泽川刚好放筷。
“宋泽川,你回来啦。”
孟千雪换好鞋子进屋,一副很惊喜的模样,前天吃瘪的气堵在昨天孙妈去公司拿回了空的保温桶后,早就烟消云散。
他喝了她送给他的鸡汤。
这样的认知让孟千雪备受鼓舞,一点儿也对宋泽川计较不起来。
宋泽川嗯一声,而后吩咐关衡:“上去把我的衣服收拾出来。”
关衡应道:“是。”
恍若没看见餐桌前方的孟千雪,关衡笔直地从后者旁边经过,拐弯上楼。
孟千雪压根儿不在乎关衡怎样,抓住了宋泽川话里的关键词,走过去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双手托腮:“你要收拾什么衣服宋泽川?”
“是工作很忙吗?回家换衣服不方便?”
宋泽川起身,再嗯一声:“不方便。”
他走到孟千雪身后,又停下,接而用着一副理所当然地语气,对站在前方的孙妈道:“洗碗。”
孙妈:“ ?”
孙妈不敢置信:“您在叫我吗泽川少爷?”
她可是孟千雪身边资历最老的老人!
从小把孟千雪带大!孟千雪依赖她可胜过了依赖夫人!
她多少年没洗过碗了?!
就算是在孟家,也没人敢让她去洗碗!
宋泽川蹙眉:“耳背?”
他偏头,问孟千雪:“这是你的人?”
第一次被宋泽川搭话,孟千雪心神一恍:“对,孙妈是跟着我从帝都过来的。”
她道:“我从小就是她照顾着的。”
宋泽川点头:“年纪大了,换一个。”
孙妈自得的胸膛还没挺全,就被宋泽川的一句“年纪大了”戳痛了心窝。
关键宋泽川还摸出了手机,当着她面拨通了一串号码,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叫了一声:“爷爷。”
刚躺上床的的宋濂德显然没想到自家孙子会在这种时候打电话,打的还是他的私人号码。
“怎么了?” 他摆手,止住了一旁涂管家为他整理枕头高度的举动。
“借用一下涂良。”
宋濂德讶异地看一眼涂管家,又问:“你借涂良干什么。”
涂良是涂管家收养的儿子,今年三十出头,打小耳濡目染,已经把涂管家的本事学到了九成。
如今的本家,大多是涂良在管理内务的出纳收支,而涂管家已经处于半卸任的状态,只专心照顾宋濂德的身体健康。
宋泽川音色浅淡,瞥一眼孙妈,不紧不慢道:“孟千雪带的佣人,”
“难用。”
他说:“关衡照顾我,涂良照顾她。”
孟千雪的大脑,在宋泽川最后那五个字出口之后,陡然宕机。
浮上脸颊的热意联络着宋泽川之前说的每一句话,孟千雪怦怦跳动的春心越发荡漾,她仰头看向侧身打电话的宋泽川,屏住了呼吸。
他在,他在为她考虑。
他居然,他居然为她,向宋爷爷要了涂良。
她是知道涂良的。
涂管家亲手培养的,本家默认的下一任总管。
“……” 宋濂德没有出声。
不知宋泽川是不是故意而为,反正他一听宋泽川要涂良就是为了照顾孟千雪那一个丫头片子,他心里就不得劲儿得很。
宋泽川也没继续提要求,宋濂德不说话,他就安安静静地等。
这一安静,倒是把孙妈煎熬得受不了了。
她一看孟千雪那满心满眼只有宋泽川的花痴样,便知道现在靠她家小姐是靠不住了。
虽然她能在孟家撑面子,但本家总是压他们一头的老牌大家族。
宋泽川在宋老爷子那里的含金量又高,一句话就能把她打发了。
“泽川少爷,哪儿劳烦您和宋老爷子呢。”
“我老婆子虽然年纪大了,但事儿还是做得利索的,耳朵也是听得清的!”
她赶紧走过去,端起宋泽川吃剩的面碗和筷子就进了厨房。
旋即,水声响起。
宋濂德听见这阵动静,兀地便懂了那边是什么个事。
呵!这小子。
是在借他势,狐假虎威呢!
宋濂德眉心稍抬,鼻腔里喷出了一声笑。
看来是孟千雪带去的人,不太安分。
他压着声音,慢悠悠问:“玩够了么,泽川。”
折腾他这个老头子睡觉,真是胆大包天。
宋泽川一边走一边上楼:“涂良什么时候到。”
宋濂德被他弄笑了:“涂良我可借不了,他走了,谁来给我管家!”
宋泽川好似思考了一瞬,答:“那我要我的人。”
他说:“管理‘引玉’的刘阙,让他明天来漫水湾。”
他说:“打扰您了,晚安。”
宋濂德:“……”
宋濂德盯着被挂断通话的手机界面,反应片刻,再后知后觉地问涂管家:“这小子,一开始就冲着刘阙来的?”
先是提出了一个过分的、甚至可以说是不合理的要求,被他拒绝,于是第二次大幅度跳水,降低要求,要了一个远比不上涂良的小管家。
如果这样他还不给,那就说不过去了。
“这是叫什么,什么来着。” 宋濂德努力回想着宋泽川摆他这一小道的手法。
涂管家恭敬应声:“拆屋效应。”
“哦,对!对,是这个。” 宋濂德肩膀耸动:“哈哈,他还算计到我头上来了,涂庸。”
明显看得出这老爷子乐在其中,涂庸俯身,继续给宋濂德整理枕头高度:“我去通知刘阙。”
“呵,你也是个顺杆子爬的。”
宋濂德舒舒服服地躺下,闭上了眼睛:
“先让他去着吧。”
在涂庸面前,宋濂德从不遮掩自己的偏心:“实在为难了,”
“再让涂良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