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予泽也疑惑。
于是点了一个约莫二十七八的士兵:“你,出列,到前面来。”
那人前后左右看了看,抬头发现苏夙予泽直勾勾地看着他,心中忐忑上前。
暗想,选择离开何尝不是一种背叛,自己不会是被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吧?
夙予泽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可是孤身加入萧家军?”
那人拱手行礼答道:“回将帅,属下名林墨,正是孤身,承蒙小姐怜悯,有幸加入萧家军。”
夙予泽点头,继而问:“林墨,本帅有一事不明。你长于萧家军,为何此时决定离开?可是对本帅不满?”
林墨身体颤抖,被吓得双膝跪地道:“回禀将帅,属下并非对将帅不满。
只是当年随军进入九万丈前,家弟家妹于边城大战走失,属下心中挂念,想去寻找弟妹,还请帅将恩准。”
夙予泽单手背后,沉思片刻道:“你先起身,我并未怪罪与你。
溯源大陆地域广阔,你可知独自一人找寻如同大海捞针,何时才能如愿?
二十年的时间,早已沧海桑田,你的弟妹未必还活着。”
林墨浑身僵硬,夙予泽说的话,他如何不知。
爹娘临死之前将弟妹交于他,让他照顾好弟妹,可是……
如今他已然苟活了这么多年,若不能找到弟妹,他余生如何能安心。
有朝一日,如何有脸面在地下与父母交代。
他亦不能辜负父母以身抵抗让他活下来的恩情。
萧家军的恩情……来日若有需要,他亦义不容辞。
“将帅,属下心意已决,弟妹安好,乃家父家母的遗愿。”
夙予泽心头微动,随即看向台下众人道:“你们当中可还有人与他一样?请出列!”
台下有些人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犹豫出列。
多数是年轻士兵,以及极少数老兵。
夙予泽微微拧眉,问老兵:“你们也需要寻亲?”
一老兵迈步上前拱手行礼道:“回将帅,属下有一爱女,于二十年前失散,属下想去寻小女,若见小女安好,属下必回来向将帅和将军请罪。”
看着台下既害怕他治罪,又勇敢硬气说要离开的人,夙予泽叹息一声。
打仗受苦的是百姓,政变受苦的还是百姓。
这里交通不便,一旦失散或许再无相见之日。
夙予泽既心疼他们,也心疼自己。
十万变成八万,现在或许连八万人都保不住。
但说出口的话,他也不后悔。
若不把这些没有归属感的人清出去,日后出了事处理起来也是麻烦。
但只想寻亲之人,倒可以留一留。
“本帅既已成为你们的统帅,这次就会带你们离开九万丈,不会再让你们隔绝于世。
若是因此情况想离开麒麟军者,本帅可以承诺,会让名下势力帮你们寻人,望诸位再考虑一番。
若执意离开者,本帅也不会再拦,但是今日离开,那么日后麒麟军也不会再有你们的容身之处,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台下有人眼前一亮,立即问道:“将帅,你真能帮我们找人?”
夙予泽淡淡一笑的,点头道:“自然是真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帅可以在此立誓。”
他举起右手,真诚认真地发誓:“本帅在此承诺,必会尽全力找寻你们亲友的消息。”
此话一出,台下多半人已经相信。
他们单膝跪地,掷地有声:“多谢将帅,属下愿意归队。”
夙予泽见收买人心成功,嘴角勾起一抹的淡淡地弧度。
点头道:“好,归队。”
他再次扫视演武台下的剩余的几百人,心中遗憾:“既然你们决定离开,本帅也不多言,解散之后,去找徐副将登记,领取的你们的户籍。
本帅给你们三天时间收拾东西,与战友告别,三日后卯时一刻来演武场集合,本帅送你们离开。”
台下几百人整整齐齐的跪地,行了大礼:“多谢将帅成全。”
演武场上未动心思离开麒麟军的人,都不理解这些人为什么要走。
这二十年来,他们彼此说是相依为命也不为过。
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他们也不能干涉别人的决定。
这几日,军营中好多处帐篷都传来了告别声。
“孙炳,你可是我们萧、麒麟军的老兵,为啥要离开啊?”
“你要找人?”
……
面对周围一圈人的询问,孙炳摇头。
只道要出去过寻常百姓的生活,他准备去投奔亲戚。
其他再问他也不再回答,只默默收拾着包袱。
然而,眼睛却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暗光。
而另一边。
正在收拾包袱的杨里,被冲进来的一人撞倒,包袱也被打落在地上。
来人上前拽着杨里的衣领,另一只手握成拳直接挥向杨里的脸。
杨里躲闪不及,生生挨了一拳。
来人再次挥拳,嘴里骂骂咧咧道:“杨里,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是萧家军给了我们一条活路,把还是孤儿的我们养大,结果你这个不仁不义的东西,竟然要背弃萧家军,背弃将军,你就是个混账东西!”
杨里听见这话,不停地解释道:“我是有苦衷的。”
话落,胸口又挨上一拳。
“苦衷,你有什么苦衷?咱俩小时候是邻居,我可不知你有什么兄弟姊妹。”
“齐不凡,你先住手!我自然没有,但我真的是有苦衷的。”
齐不凡此时怒上心头,根本听不进去杨里的解释。
杨里不再闪躲,迎击而上。
两人扭打在一起,同营地的战友赶来劝架,结果被误伤后,纷纷退在一边看热闹。
直到最后两人打得筋疲力尽才停止。
两人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齐不凡冷声道:“既然你选择离开,我也不留你,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是兄弟。”
话落,一个利落的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杨里看着齐不凡离去的背影一阵心酸,这是他自小玩到大的朋友,是他这一辈子最好的兄弟。
可是今天他失去了。
杨里眼眶发红,失落的捡起包袱。
准备继续收拾,却感觉到包袱里的不对劲。
他慌忙打开一看,竟是一些银子。
看着几块小碎银,杨里眼里愈发湿润。
一个大小伙子无声地抽噎起来。
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可我不得不得这么离开。”
“再见了,齐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