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黎暖躺在浴缸里,回想着这些事,慢慢的就忘了时间。
朱洋洋看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都不见黎暖从卫生间出来,于是从卧室里走出来,敲响了卫生间的门。
“咚,咚,咚”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咚咚咚咚”更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梨子,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儿吧,你再不出声,我进去了啊,梨子!”朱洋洋急切的拍着门,脸上满是焦急。
就在朱洋洋准备开门进去的时候,黎暖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我没事,等会我就出来。”
“嗯,好,你快点啊,十分钟后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可就就进去了啊”朱洋洋在门口不放心的又开口说道。
“嗯,好,知道啦!”
朱洋洋急切的拍门声,让陷在回忆里的黎暖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应了朱洋洋一声,就赶忙从浴缸里出来,去冲澡了。
由于在浴缸里泡的时间太久了,黎暖身上的皮都有点浮肿了,而身上的那些伤疤就像一条条蚯蚓,看着就好像是从黎暖的皮肤里钻出来的一样,粘附在黎暖身上的,显得狰狞而张扬。
朱洋洋没有再说话,也没有离开,而是等在了卫生间门口。
过了大概快要十分钟了,朱洋洋看黎暖还是没有任何要出来的动静,于是举起手,准备再次敲门,手差一点儿就要碰到卫生间的门上,“咔嚓”一声,卫生间的门从里面打开了,黎暖身上裹着浴袍,双手正用毛巾在擦头发,看到朱洋洋在门口站着,突然就笑了起来:“我说二洋,你没事站门口干嘛,尿急啊?”
“还不是看你半天不出来,怕你有什么意外,担心你呗。”朱洋洋看着黎暖略,语气略带责备的说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担心我,我这不是没什么事么,别生气了啊。”
“我没生气,就是担心你,你说你泡个澡,一下子就泡了两个小时,人都该泡浮肿了,不担心你才怪,好了,不说了,走吧,我给你吹头发。”朱洋洋说着就拉着黎暖来到了卫生间外边的化妆室里。
这里本来是一个小的储物间,但是朱洋洋没啥可以放的东西,于是就将它改成化妆室,里面还放了两台化妆柜,只不过一个上堆满了化妆品,另一个上空空荡荡的啥也没有,不过却没有一点儿灰,看来朱洋洋也是每天都有再擦的,让黎暖坐到了椅子上,她从化妆柜里拿出了吹风机,插上电,给黎暖吹起了头发。
黎暖就那样坐着,也没跟朱洋洋客气,感受着吹风机温柔的风打在头发上,享受着朱洋洋柔软的手指头轻轻按摩着的头皮的感觉,黎暖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吹了几下,朱洋洋突然停下了手,关了手里的吹风机,放到了化妆柜上,然后两只手的食指拨开了挡在刚才摸到的那一溜光滑的皮肤周围的头发。
将周围的头发全都拔开,看到的景象令朱洋洋顿时红了眼眶。
只见头发被扒开,黎暖的头皮上赫然出现了一条有将近十厘米,而且还凸起的疤痕,疤痕周围还有一些也地方没有头发,露出着泛红的头皮。
“嗯?怎么不吹了?”黎暖睁开眼睛,看向了镜子中的朱洋洋问道。
镜子中的朱洋洋红着眼睛,眼睛里蓄满泪水,也抬头看向了镜子中的黎暖。
黎暖看到朱洋洋的样子,就知道她为什么会红了眼眶了,黎暖伸手拍了拍朱洋洋的手,然后把朱洋洋拔开的头发有抛了过去,遮住了那道疤,也不等朱洋洋问,笑着主动开口说道:“这啊没什么,这是在你出狱不久后,有一次我去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滑倒,头磕到台子上,就留下了这道疤。”
“那周围这些没有头发的地方呢?”朱洋洋颤抖着声音问道,眼里的泪水也顺着她光滑的脸蛋滴落在了黎暖的头发上。
“那些啊,那些是那时候伤口没有保护好,那些地方跟着发炎了,后来那些地方的头发也就掉光了,等伤口和炎症好了以后,那些地方就也不长头发了。”黎暖笑着说道,“好了,这没什么的,你看把其他地方的头发放下来,不也就看不见了么,没什么的,这不影响什么。”黎嘴角挂着笑,说的风轻云淡,然后又拍了拍朱洋洋的手,站起身,转过来,面对着朱洋洋,伸手擦了擦朱洋洋流下来的眼泪。
“可是这么长一道疤,你当时得多疼啊?”朱洋洋开口问道,眼里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也没有多疼啊,这不是现在都好了么,早就不疼了,好啦,没事了啊,不哭了,赶紧吹头发吧,要不得等会头发都自己干了,你可就没有表现的机会了哦。”黎暖又伸手擦了擦朱洋洋脸上不断线似的流着的眼泪。
“嗯,好吧,那你坐下我来给你吹吧。”
黎暖又擦了一下朱洋洋脸上的眼泪,然后转身坐回了椅子上。
朱洋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然后拿起化妆柜上的吹风机,打开又继续吹了起来,只是每次手指触碰到那条伤疤的时候,朱洋洋还是忍不住的掉眼泪。
黎暖也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自己将身上的伤疤遮了起来,却忘了头上的这一道疤。
黎暖头上的这道疤并不像她跟朱洋洋说的那样简单。
……
在朱洋洋出狱的第一年,那时候朱洋洋刚出狱不久,有一天刚入夜,黎暖正在床上睡觉,突然就被一群人从床上拉了下来,然后几个人上前快速按住了黎暖,并将黎暖的双手绑了起来,黎暖抬头发现是一群不认识的人,然后看了看四周,发现宿舍里的其他人都不在,只有自己一个人。
黎暖挣扎着,想起身,奈何被这些人压着根本没用,想挣脱绳子,但是这些人将她绑的太紧了,也无法挣开,然后这群人就拉着黎暖来到另外一间屋子里,将黎暖踹倒在了地上。
黎暖迅速站起身,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为什么要绑我?”
“没有为什么,顾先生听说你这三年在这所监狱里过的太安逸了,让再我们好好‘照顾照顾’你。”
“是顾烜珏?”
“啪”一记耳光打在了黎暖脸上。
“你还敢提顾总的名字,当初你杀了顾总的母亲,还要嫁祸给莫小姐,但是莫小姐心善,求着顾总给你留了一命,你才能活到今天,如今你还有什么资格提顾总的名字!”
“怎么,你是顾烜珏养给莫妖妖的狗吗,我喊一声顾烜珏的名字,他还没应声,你倒是就先得叫两声,还有你说我杀了顾烜珏的母亲,那我杀他母亲的时候你看到了吗,就在这里乱吠!”
“啪,啪!”紧接着又是两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黎暖脸上。
黎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抬脚就踢向了扇她耳光的那个人,一脚将她踹倒在了墙角。
“姐妹上,顾先生说了,不用手下留情,只要活着就行。”
‘不用手下留情,只要活着就行,’这句话给黎暖的心头来了重重一击,她爱了顾烜珏整整三年,他对她,到头来就是这个样子,不分青红皂白,听了莫妖妖一句话,就将她送进了这个魔窟般的监狱,而现在,他又说出来这样的话,这叫黎暖怎么能不难过!
随后一群人就围向了黎暖,黎暖由于被绑着手,无法施展拳脚,不一会儿就被一群人围在了中间,随后就是拳打脚踢,黎暖奋力反抗着,黎暖看着就要跑到自己面前的一个人,奋起一脚,将其踢了出去,这个女人胸口实实挨了一脚,向后退了几步,撞到了后面的镜子上,霎时镜子被撞碎,镜片碎了一地,女人捂着胸口,喘了口气,低头看到了地上的镜片,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然后弯下腰,捡起其中一片看起来最尖锐的,向着黎暖走去。
黎暖正在对付其他几个,并没有注意到这个拿着镜片的女人,女人走到黎暖跟前,对着黎暖就扎了下去,黎暖此时正弯着腰,躲避着其他人的伤害,感受到头上方传来动静,黎暖本能的要起身,抬头的一瞬间,镜片尖锐的角也正好就对着后脑勺扎了下来,镜片的角直接扎进了黎暖的头皮,由于黎暖起身的惯性,然后镜片就从后脑勺一下子划到了头顶。
顿时,黎暖的头皮就被划开了一个口,鲜血直流,被划开的头皮也往两侧向外翻着,露出了头骨,黎暖疼的呆愣住了,拿着镜片的女人,乘着黎暖呆愣的一瞬,又伸出手一把将黎暖推了出去,黎暖后退了几步就摔倒在了那些碎镜片上,整个背上都扎满了镜片,身下一下子也涌出了鲜血……
其他几个看到这个场景也愣住了,纷纷停下了手,没敢再动,都转头看向了扎了黎暖的那个人,虽然顾总说了手下不用留情,只要死不了就行,但是她们几个也不敢真的下死手,但是没想到这个女人却真敢下死手。
看到黎暖身下渗出了血,拿镜片的女人也吓的呆住了,呆愣了一会,才将手里的镜片扔在了地上,刚才之所以下狠手,也是听说,只要谁能让黎暖亲口承认,是她杀了顾总的母亲,谁就可以提前出狱,当时的她只想着拿镜片扎一下黎暖的其他地方,威胁一下黎暖,好让黎暖承认是她杀的人,但是没想到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此时的黎暖自己疼的满头大汗,说不出来话,后背上扎的镜片,一动就疼,也疼的她不敢乱动,就只能静静的躺着,众人看着黎暖的样子,都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愣了一会儿神,其中的一个人反应了过来,赶忙跑去找监狱的狱警。
不一会儿狱警就带着一个半缸水,连执业医师资格证都没有的医生就来了,到了房间里,将黎暖手上的绳子解开,几人将黎暖抬了起来,两人抓着黎暖的脚,另外两个人分别抓着黎暖的一只胳膊,抬着黎暖来到了一个简陋的医务室,将黎暖面向下的放在了床上,然后几人就退到了一边,医生拿着急救箱就过来了,将箱子放在床旁边的桌子上,拿出急救箱里手术用的针线,转头看向了床上趴着的黎暖,看了看黎暖向外翻着的头皮,还有被血黏在一起的头发,浑身都禁不住的抖了起来,颤抖着不敢动手,众人也不知该怎么办,黎暖的脸色由于失血,已经开始有点苍白了。
“看什么,动手缝针啊,再不动手缝针,流血都流死了,人要是死在了我们这里,到时候怎么跟顾总交代!”其中一个狱警看着医生抖的颤颤巍巍的样子,呵斥道。
听到狱警的话,医生抖着双手来到了黎暖的头跟前,忘了打麻药,也忘了消毒,就直接动手像缝衣服一样缝了起来,针穿过一侧头皮的那一刻,本就疼的昏昏沉沉的黎暖一下又疼的清醒了过来,紧紧的咬着牙关,两只手紧紧的攥在一起,骨节泛白,连指甲都钳进了肉里,医生缝合伤口的手没有任何技巧,缝的弯弯扭扭,缝合线的长短也不一,过了半天才笨拙的将那条将近十厘米左右的伤口缝在了一起,然后赶忙退到一边,对着旁边的垃圾桶就吐了起来……
在场的人也全都背过了身去,不敢看,过了一会儿,一个狱警转过了身,看到一旁吐的昏天黑地的医生,忍着恶心,开口说道:“吐够了没有,要是吐够了,就快点过来把后背上的镜片拔干净!”
医生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漱了漱口,然后来到了床边,拿起急救箱里的剪刀,剪开了黎暖后背上已经被血染透,粘在一起的衣服,将衣服拔开,就看到黎暖的后背上密密麻麻的扎满了碎镜片,看着实属有点恐怖。
医生颤抖着手,拿起镊子,把黎暖背上的镜片一片一片的拔了出来,有些小的镜片扎的比较深,还的把皮肤拔开点,才能取出来,取了差不多有一个多小时,才将黎暖后背上的镜片取干净,拿过棉球,沾了点酒精给黎暖消了消毒,此时的黎暖已经疼的没了知觉,昏死了过去,看着这背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让在场的这些人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消完毒,就用纱布给黎暖简单包扎了一下,然后打了一针破伤风,就让人抬着回宿舍去了。
后来,由于头上的伤口处理的不好,愈合也很差,到最后就长成了朱洋洋看到的那样,而且缝过针的针眼也总是感染,发脓,导致这些地方也就不长头发了……
……
朱洋洋就这样一边流泪,一边给黎暖吹着头发,她怎么能不知道黎暖是骗她的……
十多分钟后,头发终于吹干了,“好了,干了,等会啊,我给你头发上抹点精油,稍微润一下,这样头发就不会显得太干了。”朱洋洋说完,拿起一旁的护发精油,挤了点在手心,然后双手搓开,温柔的在黎暖的头发上擦了起来。
“嗯,二洋,你手法不错,在哪学的,教教我呗。”黎暖开玩笑的开口道。
“与生俱来的天赋,没法教,你要是有需要,开口就行,但是得给钱!”朱洋洋也收敛了一下刚才的情绪,顺着黎暖的话往下接。
“好,给,特聘你为御用,专为本宫服务。”
“特聘为御用?那可得加钱,不加钱不干!”
“哈哈哈哈哈”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随着开了会玩笑,氛围也变得轻松了点,清脆的笑声也绕在两人周围。
朱洋洋嘴上说着话,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止过。
黎暖的头发擦了点护发精油,看起来稍微有了点光泽,也不似刚才那样毛糙了,又细心的梳了梳。
“嗯,好了,你先去睡会吧,我看你刚才都有点困了。”朱洋洋笑着说道,顺便将东西收拾好,准备放到化妆柜里。
“嗯,好,你半个小时后叫我啊,我们出去买些东西。”黎暖说着站起身,将垂在额头前头发往脑后捋了捋,然后向着化妆室外走去。
“嗯,好,去吧,等会我叫你。”
黎暖出了化妆室,走了一半停了下来,左右看了看,然后转头看向正在往化妆柜里放东西的朱洋洋,开口道:“二洋,我住哪个卧室?”
“哦,走,我带你去吧。”
朱洋洋将东西放好,来到黎暖身边,带着她来到了主卧,打开门,朱洋洋带着黎暖进了卧室。
房间装修的很温馨,也很符合黎暖的喜好,而且收拾的干净整洁,看来朱洋洋是每天都有来收拾这个房间的。
“你住这个房间,衣柜里有我给你买的一些衣服,是按照你以前的身材买的,但是看你现在这样,那些衣服估计是穿不了了,不过没事,等会我们再出去重新买,对了,这是给你准备的睡衣,还有这些,是我专门从那些衣服里挑出来,看起来你还能凑合穿上的,你先将就着穿吧。”朱洋洋指着床尾放着的睡衣和衣服。
“嗯,好的,知道了,谢谢你啊,二洋,你对我真好,来让本王亲一下~”一瞬间黎暖又将自己的称呼往上提了一级,黎暖笑着说完,还做了一个要亲朱洋洋的动作。
“啊呀,走开,快走开,我可不搞同性恋。”朱洋洋笑着,伸出手将黎暖伸过来的脸挡了过去。
“哈哈哈,好了,不闹了,我收拾一下,换一下衣服,等会我们就出门吧。”黎暖也不再和朱洋洋开玩笑了。
“你不睡会儿了吗?”
“不睡了,这会不困了。”
“嗯,那好吧,那我先出去了,我也去换身衣服,你换好了来找我啊”
“嗯,好,你去换吧。”
黎暖将身上的浴袍褪去,然后换上了朱洋洋给她准备好的衣服,毛衣穿在身上依然显得空空荡荡的,修身的牛仔裤子套在腿上也没有了修身的效果,就像套在了竹竿上一样,裤腰也大了一圈,有点提不住,还得用手抓着点。
黎暖换好衣服出来,刚好朱洋洋也换了一身衣服出了卧室,朱洋洋也穿了一件毛衣,一件修身牛仔裤,修身牛仔裤在朱洋洋身上也终于体现出来修身的效果,腿显得修长,而且圆润,头发扎了起来,多了一份青春洋溢。
再看看黎暖,换了这一身衣服,也将头发扎了起来,看起来虽然也精神了一点,但终究皮肤蜡黄,眼窝深陷,颧骨突起,虽然五官精致,却没有一点儿美感,换了这身衣服虽然看着比刚才那条连衣裙是精神了不少,也保暖了不少,但是由于黎暖个子也高,而且现在也太过瘦了,整个衣服穿在身上仍旧空空荡荡,就跟个竹竿儿上套了件衣服一样,稻田里用来吓鸟的稻草人穿上都比她穿着好看。
朱洋洋看着这样的黎暖,又有一股心酸涌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