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
太孙被送出宫第二天,太子宇文谦自知老爹不会放过自己,也清楚他这个太子怕是做到头了。
便开始自我圈禁,并且绝食断水。老皇帝对于这个儿子的感情很复杂,说不喜欢是不可能的,反之还是有所期盼的。
希望他能做好一个储君,日后做好一个皇帝。
有过失望,但总觉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总想再给他一次机会。
如今闹到这步田地,老皇帝也很难决断。天家的事儿,往往复杂得很。
废太子容易,动了国本可就不好了。太子看似整日病恹恹,很少出东宫。
内阁、宗正寺乃至三省六部中,却不乏他的支持者。最让他头疼的是刘国公,那老家伙最是固执,怎么可能准许他废太子?
老皇帝搓着手里的核桃,陷入沉思。皇后端着茶点走入书房,“陛下,喝点茶水歇歇吧,朝堂的事儿,哪儿有做的完的?”
承德帝收敛心神,抓住皇后的手,拉她坐到自己身旁,“谦儿的事儿,你大约听说了。这孩子让朕头疼。”
“臣妾不懂国事,只知道,谦儿自幼体弱,好容易长大,又遭人毒手害了身子。身为母亲,臣妾很自责。
他若是真的触犯了国法,亦或是做了有损国家的事儿,臣妾不敢替他求情。只请陛下看在父子情分,给他留些体面。”
明德拍拍她的手,一时竟无言以对。他岂会不知,太子宇文谦这些年不容易,然而储君贤能与否,关乎国运又岂能妇人之仁?
“小臣子,先给太子送点吃的,告诉他,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无论何时,都不准如此折磨自己。”
说完老皇帝咳了起来,他不敢去看皇后,不敢去看言官呈递上来的弹劾折子。
耳边回荡着龙一转述的太子的那句:若是没得到过,也就算了……
“陛下,您只知道劝谦儿,怎么不知道照顾自己?您看您都瘦了。
臣妾知道,您现在很难抉择,臣妾也帮不上您什么,谦儿、稷儿都是臣妾的孩子,臣妾也不好说什么。
还请陛下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自己。妾先告退了。”
看着皇后远去,承德帝一个人坐了许久,抬眼看向密道处,呢喃自语,“若是猴子,她该如何做?”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怎么可能去问一个灵智未开的物种,猴子再聪明终归是猴子。
就在他胡思乱猜的时候,陈公公进来通秉,“陛下,翊王妃派人递上折子,请旨为两位皇孙赐名。”
老皇帝拍拍脑袋,这几日忙晕头了,他竟把这事儿给忘了。
打开折子仔细一看,上面是白以檬为孩子取的一对名字。宇文亓、宇文荥。
亓,有勇敢坚毅的意思。荥,有美丽善良的意思。白以檬摆明了只希望儿女健康快乐,正直善良。
这封折子,看似是在说儿女的名字,实则也在表态,他们家对皇位没兴趣。
既是希望承德帝安心,也希望他不要太过为难。
老皇帝苦笑拍拍折子,“猴崽子,满肚子坏水,好朕依你。”拿起笔郑重写下两个名字,扭头看向陈公公,“交给宗正寺,即日起册封翊王嫡长子宇文亓为世子,嫡长女宇文荥为嘉和郡主。
在让内务府,从朕的私库中拨些银子,给两个孩子打造长命锁。”
陈公公笑着应声而出,皇帝蓦地想到什么,将人叫住,“再去让翰林院起草一份圣旨,让太子闭门自醒。翊王即日起赐监国令牌。”
两道旨意看得人心惶惶,满朝文武,背地里忍不住揣度圣意。
刑部衙门
“可听说了,太子被罚闭门思过,咱们尚书,被赐予监国令。这意味着什么,你们说说。”
“这还用说?咱们尚书这是要高升了!”
“你小声点,高不高升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咱们尚书是好人,理应如此……”小吏见到宇文稷走出来瞬间石化,跪地叩首,“小的胡言乱语,王爷恕罪。”
“你们两个是活腻歪了?此等诛九族的话也敢说?揣测圣意,尔等该当何罪?
来人拖下去杖五十,赶出刑部永不录用。”
二人自知自己死罪难逃,宇文稷显然是从宽处置了二人,连连叩首谢恩。
宇文稷自从接了那封旨意,整个人便是心神不宁,又听了这些胡言乱语愈发感到不安。抓起那块令牌,便进了宫。
自觉解决了难题的承德帝,此刻心神舒畅,看见宇文稷,甚感诧异,“老三,你不在刑部,进宫做什么。”
宇文稷不废话,直接将监国令牌掏出来,“父皇这个给儿臣很是不安,父皇无病无灾,太子哥哥身体康健,段然没有亲王监国的道理。”
“你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你如今胆子,跟你媳妇一样大了,竟然敢公然质疑圣旨了。是想挨板子吗?”
见翊王不动弹也不说话,承德帝解释,“朕有自己的考量,你照做就是。还是那句话,朕先是皇帝,之后才是父亲。
你与太子,朕有自己的考量,这么安排也是为了国本,出去吧。
以后别学猴子的做派,朕不好揍她,但朕能揍你。快滚,别惹朕心烦。”
“儿臣遵旨。”宇文稷刚要起身,似乎想通了什么,再次跪回来,“父皇,太子哥哥其实很善良。
他从前看似针对儿子,实则不然。就那上次的事儿说,表面上他是想陷害儿子,实则是想保护儿子。
追查嘉熙侯余党这段时间,儿子查到有人暗中想要刺杀我们夫妻
儿子询问过太子哥哥身边的人,他们承认这回事儿,也说出那日太子哥哥陷害儿子的真实原因。
其实那人要太子哥哥将儿子引到福满楼,在那里进行杀害。
太子哥哥应承下来,提前一日约了儿子,并设局将儿子送入刑部。
刑部是儿子的地方,在怎样都不会有生命危险。太子哥哥没和任何人说,想来是怕大家不信。
父皇,太子哥哥那日,或许也,只是想吓唬吓唬小丫头,亦或是旁的原因。
若真的想杀她,犯得着堂堂太子亲自动手吗?”
明
承德帝怔愣片刻,抬眼看向宇文稷,“这些,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又为何不告知朕?”
“几日前的结案卷宗,儿子给父皇过目了,只是父皇您自己忘了。”
宇文稷笑着就监国令牌推向父亲,“父皇,您自然有自己的判断。只是天无二日,这块令牌太重,儿子承受不住。”
老皇帝思忖片刻,“你拿着,太子的事儿,朕知道了。事关国本,朕自有定论,忙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