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太子吃坏了肚子,一连数日都不曾早朝。即便对这个儿子很是失望,承德帝免不了,还是挂念着他的身体。
来到东宫,承德帝没直接去看太子,而是绕道去了后院。老皇帝想知道,太子最近,是否真如传言那般,有所长进。
“小陈子,你猜这后院,是否和从前一般热闹?”自从太子妃的事儿出了后,承德帝还是第一次踏入东宫。
之前,听朝臣说,太子改过自新,遣散了歌女、舞姬。只留下两位侧妃。
对此承德帝是不信的,儿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什么模样,自己心里有数。突然改变,除非被雷劈了。
陈公公自然清楚,太子的东宫是什么模样,只是不好直说,尴尬地扯扯嘴角,“奴才不知。”
“老滑头,这宫里还有你不知道的?算了朕也不难为你,等会儿就知道了。”承德帝了解自己的老伙计,也了解他不好说出口的原因。
刚到后院一个紫衣女人,蒙着眼睛一把抱住了承德帝,“秋菊,我抓住你了。”女人身上的脂粉香很是刺鼻,瞧着打扮,段然不会是粗使宫婢。陈公公刚想呵斥,被承德帝制止了。
女人扯下眼罩,扬起一双水眸子看去。许是女人没见过皇帝,好奇的看了许久,“你大胆,竟敢调戏与我,你可知我是谁?”
“不知道,你是谁啊。”承德帝饶有兴致的看着去对方,活了五十来年,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质问。
女人掸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看色狼似的打量着承德帝,“我是太子的人,你是什么东西。”
“哦?太子的人?那我怎么不知道?仔细说说,你与太子究竟什么关系?”
女人立起眼睛,“你这老头,好没道理,太子后院的人,有你什么事儿,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大胆!小小宫人竟敢顶撞陛下,你可知罪?”陈公公瞧出承德帝动了怒,连忙站出来维护天子威严,“来人将这女子拿下。”
紫衣女人连忙跪地叩首,“陛下恕罪,小女子有眼无珠,不识天子龙颜,还请陛下恕罪。”
“你叫什么,回头朕好叫你家人来接你。”
承德帝瞧出此女多半来自民间,多半是被某个氏族大家,当做礼物送与太子的,“放心朕不是暴君,只要你告诉朕,你叫什么,怎么进的东宫,又是谁把你送进来的,朕就放了你。”
紫衣女人连连叩首,“谢陛下隆恩,民女名叫小苏云,原是春月楼的头牌,后来春月楼被官家查封了。我和几个小姐妹,走投无路,便托人入宫伺候……”
“够了!你说的朕会去查,若有半句谎话,直接乱棍打死。”
“民女所言句句属实,陛下若是不信甘愿去下诏狱,以证清白。”
小苏云连忙跪地叩首,她聪明全程没提齐王。可腰间佩戴的玉佩,滑落让人一眼认出,那分明就是齐王的东西。
承德帝深吸一口,扭头回了宸安宫,“去把老二叫来,慢着。”承德帝喘了几口粗气 ,“还是把皮猴子叫来,她了解老二,或许会从她口中,能听到点东西。”
一柱香的功夫,白以檬被带进皇宫。承德帝冷着脸,朝她招招手,“不必请安了,近前说话。”
白以檬瞧出承德帝情绪不错,来的路上便听陈公公说了情况。
白以檬服了服身,“陛下万安。陛下体恤臣女大病初愈,不让请安。臣女也不能不懂事,就真不请安了。”
说完,不等承德帝反应过来,人就到了近前。在承德帝脚边坐下。一身药味老自然闻得出,“病了?”
“嗯!”白以檬轻声哼唧了一声,倚着承德帝的腿打起盹来。
承德帝一肚子气,愣是被白以檬这副模样给逗笑了,捏捏她的耳朵,感受到来自小丫头后背传开的热气,老皇帝连忙摸摸她的头,“还真病了。”
“没事儿,是虚症,不碍事的。”白以檬晕晕沉沉,“陛下,怎么知道臣女病了?可是翊王说得?”
承德没回话,将小丫头抱起来进入内殿,“这张软榻,只有朕和皇后睡过的,你小丫头有福气,沾沾朕和皇后的福泽,快点好起来。”
“谢陛下隆恩!”白以檬说着就要起身施礼,被承德帝按住,“老实养躺好,朕还公务,你自己在这儿,不准哭闹。等会儿,老三会来接你。
早知道你病了,就不该折腾你跑着一趟。你也是,自己都这副模样了,还来做什么,让朕心疼吗?”
“陛下,臣女就一个脑袋,可不敢抗旨。您找臣女,是为了太子,还是齐王?”
原本已经走出内殿,闻言又走了回来,“你知道什么?好好说。”
白以檬咬牙起身,将殿门关好,来到承德帝跟前跪了下来,“臣女把齐王打了……”
白以檬将偶遇千机门少主的事儿,以及西陵公主死而复生,最后讲到齐王被人下毒,太子东宫被人安插了细作的事儿,一一说了一遍。
“臣女本是打算这几日,就进宫说与陛下。毕竟东宫事关重大,奈何那日,回去便发了高热。
师父说是之前中毒没清干净,事后又没好好休息才好这样。陛下,臣女真的不传染。”
承德帝人拿来被子,将人裹住。
白以檬心里没底,试探着询问,“陛下臣女打了齐王,您会不会秋后算账?”
“上次齐王冤枉你偷东西,冤枉你吓唬他。两两相抵,这次就算了。下次你俩,谁先动手朕就揍谁。”
得知两个儿子的反常原因,承德帝稍感宽慰,“你跟老二不对付,朕知道。可能你能主动帮他,朕也很意外。
皮猴子你打他虽说不对,却也算得上正义之举,朕懂你的心思,白家的孩子果真不错。
说吧,想要什么赏赐?事先说好,店铺可是不成,你都多少铺子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陛下,您坐这儿陪臣女说说话就行,臣女想爹爹了。小时候臣女生病了,爹爹就唱歌哄臣女。”
老皇帝闻言,心口一抽,二话不说,坐到一旁,轻轻拍着她的头,嘴里还哼着小调,白以檬竟然真的就这么睡着了。
承德帝活了五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唱歌,更是第一次这样哄孩子。
白以檬睡熟了,揪着承德帝的衣角,含糊着喊着,“爹爹…爹……”
“唉!”承德帝苦笑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见四下无人,轻声应承,“爹爹在这儿,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许是承德帝哄孩子有天赋,白以檬很快睡踏实了,不多时竟然渐渐退了烧。
宇文稷赶到时,看见眼前的一幕,都差点怀疑自己也中了幻术。
他皇帝老爹,会唱民间小调也就算了。最奇葩的是,老爹还会哄孩子,什时候学的?
最关键的是,白以檬的口水,弄脏了他的龙袍,皇帝老爹非但没生气,似乎还挺开心。这难道是神话故事?
“儿臣给……”
承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头看看白以檬,压低声音,小心翼翼说,“刚睡着,你快抱回去,朕让陈公公派辇车送你们。”
陈公公暗自觉得有趣,忍不住低头憋笑。出了宫门,“王爷,小郡主今儿,可出了大彩了。
陛下问赏什么,小郡主烧糊涂了,委屈巴巴要陛下哄睡。陛下心一软,竟还真的哄起来。又是唱,又是喂水忙了老半天呢。”
“谢公公指点,回头,本王会告诉小丫头谨言慎行。只是此事,别跟白大将军说,他知道了,小丫头又要挨揍了。”
“奴才也就是跟王爷闲说话,您不必在意。这般恩宠,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