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宇文稷一睁眼,就看见一只荷包,挂在纱幔上。荷包上夹着封信笺,展开一看,字迹是白以檬的,“我走了,给你留点东西,希望有用。”
她这是惦记他吗?宇文稷笑得合不拢嘴,翻了翻荷包里有个指甲盖大小的盒子,做工很精巧,盒子被蜜蜡封得很严实。盒子上写着:还魂丹。
听这名字,大约是保命用的。刚将物件放好,郭神医和龙谷主走了进来,“王爷今日感觉如何?”
“有劳二位前辈,小王好了许多。”宇文稷微微颔首。
“对了,王爷看见小七了吗?老夫昨儿觉得她气息不稳,想给她诊诊脉,今早就没看见人,敲她房门也没人应。”
见龙谷主满眼担忧,想着小丫头这会儿应该出城了,宇文稷咳了咳,“小丫头去蛮疆一趟,半月后回来。”
“哦!”俩老头起初没反应过来,蓦地一怔,“蛮疆?那还能回来了吗?”
只见两个老头,一溜烟冲出房间。还别说,这俩老头跑起来,还真不像快六十岁的人。
午时刚过,承德帝一身便装,从后门来到翊王府。宇文稷倚着靠枕在看书,只见门吱嘎一声开了,进来一只小白兔。
“小白,出来吧,你这小把戏,本王七岁就不玩了。”宇文稷误以为白以檬没走,故意逗他,“别不好意思,府中又没外人,不舍得本王,就说,不丢人。”
承德帝审视着自己的儿子,他就纳闷了,这小子脸皮厚,跟谁学的。咳了咳,走上前,“朕来看自己儿子,有什么难为情的?”
宇文稷真想一板砖把自己拍晕,丢人,太丢人了。慌忙起身叩拜。许是动作幅度过大,将伤口扯开,鲜血瞬间渗出。
“呦,还真受伤了。”承德帝也不着急去扶,看稀有动物似的,戳戳宇文稷的伤口,“就这点伤,也值得大惊小怪。朕当年刀口舔血的时候,比你伤的重多了,不也没事儿。”
“父皇,您是专程来奚落儿子的?那着实辛苦了。”宇文稷苦笑着,请了安。
“不辛苦,顺路。”承德帝叹了口气,“有个差事,本打算让你去做的,看来还是交给老二吧。
“别啊,父皇,儿子就喜欢为父皇分忧。”宇文稷拍拍伤口,“小问题,一点也不疼。”
过去他一个人,可以不争。如今他不是一个人,他想保护的人或许会越来越多,那就必须做点什么。
“想明白了?”承德帝意味深长地拍拍宇文稷的肩膀,扶着他坐下来,“从前,你一直无欲无求,朕很失望。别忘了,早先你是朕最看好的儿子。那会儿,朕一直是十分看中的。不然,也不会让与太子一同读书。”
承德拉着儿子坐下来,“老三,生在帝王家,有些事儿在所难免。朕也不愿看到儿子相争,可是国家的未来,需要明君。
倘若朕只是一个富贵闲人,完全可以将家财一分为三,你们兄弟三人平分。朕有信心,自己可以做到公允。
然而朕是帝王,朕要为这江山为百姓,寻觅一个最合适的接班人。按祖宗规矩,这位置应当是太子的。”
老皇帝顿了顿 扫了眼宇文稷,像是在观察他的反应。
过来片刻继续开口,“可你也知道,太子贪欲太过 且为人过于小气,这样的人做了皇帝,百姓怕是不会有好日子。
老二人倒是聪明,学东西快,只是从小学了太多他母亲的阴柔狡诈,日后不危害一方,便是大兴之福。朕虽喜欢这个儿子,却不敢委以江山。
至于你嘛,小时候聪明好学,勇敢果决,朕还是很满意。如今大了,反倒多了几分儿女情长,优柔寡断,朕看不惯。
坦白说,朕之前对你很失望。甚至后悔从前对你怀有厚望。
朕也知道,这些年你的堕落,是对朕的报复。报复朕那么残忍的对待白家,对待你最爱的人。
可老三,即便身为帝王,也有很多无可奈何。也会被人蒙骗、利用。朕不想辩解什么,总之,你如今这副状态,朕很欣慰。”
说完,老皇帝盯着儿子看个不停,就好像父子第一次见面似的。
宇文稷有理由怀疑,眼前这个父皇,是白以檬易容而成的,目的就是单纯整蛊他。
“没懂?”承德帝见儿子没反应,略感有些失望,“算了,说正事儿吧。
半月前越国扰乱华安县百姓,死伤数万人,当地地方官无力抵御上报了朝廷。
老三你若伤得不打紧,若还有些骨气。明日早朝,朕会提及此事,你若站出来,接这差事,朕便许你。”
承德帝也不废话,说完起身就走,走到门口想到了什么,又折返回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布包,“白家那小孩,给你的。她怕你不收,放到朕这儿了。必须收下,这是圣旨。”
说完后,承德帝便走了。宇文稷打开布包,里面放着一件背心,看着不大起眼,在日光下却是金光闪闪。
“天丝蚕衣?这不是小七的吗?怎么会在你这儿?”素小北远远瞧见这件衣服,跑进来,“这东西,小七从不离身。”
“很名贵?”
“废话!”素小北看傻子似的看着翊王,“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寻常的一件,放到江湖上,都能打破脑袋。
小七这件,是师祖传下来的,更是珍品中的珍品。
王爷你快把东西收好,要是让师父知道小七拿这个送人,非得气个半死。”
素小北离开后,宇文稷攥着天丝蚕衣陷入沉思。
翌日
宇文稷上了朝,朝臣许久未见翊王皆迎上来,“老臣听闻王爷遇刺,不知如今可大好了?”
“多谢陈大人记挂,本王已然痊愈。”
不多时,礼官吹响号角,众朝臣安静下来。承德帝走上大殿,众朝臣纷纷下拜,山呼万岁。
“诸位爱卿平身。” 承德帝环视一圈,看见宇文稷,略感安慰地微微颔首,“不知诸位爱卿,昨夜可还好眠?”
众朝臣不明缘由,纷纷附和,“托陛下鸿福,臣等好眠。”
承德帝苦笑着摇了摇头,“朕昨夜,可是一夜未眠。”
众朝臣齐刷刷跪下叩首,大呼臣等有罪,陛下恕罪。
“都平身吧。”承德帝摆摆手,“昨日收到,华安县县令递上来的折子。
说这越人带兵骚扰我边境百姓,使得百姓民不聊生。朕身为一国之君,寝食难安。诸位爱卿有何良策?”
齐王率先站出来,“父皇儿臣推荐兵部沈大人带兵征讨,沈大人有勇有谋,必能不负皇恩。”
承德帝浅浅一笑,却未表态。
兵部侍郎孙柄站出来,“臣愿带兵征讨,必不让越人,小看了我大兴。”
朝臣们心里都有了计较,别看同是兵部的人,这沈达人与孙侍郎,可是分属齐王与太子两处阵营。
太子见状,使了个眼色,示意底下人拥护孙侍郎。此时朝臣中发出两股声音,分别将宝压到两位大人身上。
承德帝扫了眼宇文稷,“老三你怎么看?”
“沈大人年纪轻怕是还没摸过刀枪,儿臣以为,日后有的是历练,不急在这一时。华安县的事儿看似是小事,倘若处理不当,极有可能引发两国矛盾。
我大兴倒不是打不起,只是没必要。正所谓国安则民兴,百姓安生,我大兴才能更加繁盛。”
太子站出来刚要开口,便被承德帝一个手势制止住。
承德帝咳了咳,看向宇文稷,“那,老三你是看好孙侍郎了?”承德帝明知故问。
“回父皇,孙侍郎德才兼备,却是难得的人才。可惜自古兵贵神速,孙侍郎平素酷爱风雅之事,怕是难以承受长途跋涉的行军。儿子以为,带兵打仗非孙侍郎所长。”
承德帝未闭双眸故意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这样不行,那也不行,不然你给朕举一人?”
宇文稷跪下,“儿臣不才,早年跟随龙威将军征讨过叛贼,又在西川军历练过一年。儿子自荐,愿领兵平定叛贼,请父皇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