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以檬翻了个白眼,“他不是外族人。”
“对呀,那就没问题啊。他可是宫里的老人,不可能有问题。”宇文稷不知为何,就是对福伯有种本能的信任。
许是说得有些口渴,白以檬抓起宇文稷的茶杯一饮而尽。“不知道王爷是否知道知不道,大约是顺安五年,孙王谋反的事儿?”
顺安是先帝的宇文赟时的年号,孙王是先帝的第三子。据说有人告发孙王与勾结陈国,意欲推翻老爹的统治自立为帝。
这样的诬告,原本顺安帝不该信,可不知怎的就是信了。不仅信了,还当即下令孙王及十四岁以上男丁赐白绫。
那可是亲王,顺安帝的亲儿子,府里还有他的亲孙子、孙女。顺安帝不顾朝臣反对,一意孤行,执意如此。时隔多年,直至顺安二十五年,顺安帝才得知,当年的案子根本就是歹人故意为之。
顺安帝,懊悔、悲愤,一病不起,不多久便龙驭宾天。这件事儿轰动一时,以至于承德初年坊间还有人在议论此事。
许是不想父亲被人诟病,承德帝选择大力镇压谣言,自此上至朝堂,下至百姓无一人敢提及此事。
“本王有所耳闻,只是这
事儿,父皇不喜人提及,你怎么知道?”
“这个不重要。”白以檬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微笑。又喝了两盏茶,“那起案子,孙王及其十四岁以上儿子被赐自尽,十四岁以下男丁及其女眷没入宫中为奴,我说的没错吧?”
“不错,小声点,这事儿不能提。”宇文稷伸手捂住了白以檬的嘴。
“不提,咱说的是福伯。”拿开宇文稷的手,白以檬露出一副乖巧的模样笑笑。
“你的意思,福伯是……孙王的儿子?”
“聪明!内务府的档案记载不会有错的,他应该是孙王第十三子。入宫为奴时,不过八岁。如今应该五十,一、二……”
“别算了,五十三。顺安帝在位二十五年!,父皇当政至今三十年。顺安五年到如今,正好五十三。”
宇文稷脸色渐渐白了透。半晌,想到什么,“这些,都是宫廷陈年秘辛,你又是如何知晓?”
“我……我猜的啊。”白以檬面露难色,身子一点点往门口移动。
宇文稷觉察出事情的严重,快步上前,挡住了去路。皮笑肉不笑地拍拍白以檬肩膀,“小伙子,说说看,你怎么猜的?擅闯宫禁可是死罪。”
“我……我想起来,锅里还炖着鸡汤……”
“后厨的事儿,不用你操心,咱们就聊聊这件事儿。”见到白以檬这副模样,宇文稷明白了大半,“老实交代。”
“我……我早就觉得,那个福伯与你有几分相似。”
“这不是理由,好好说,你若不说实话,本王把你送到刑部。到时候板子下去,看你怎么办?”
见她狡辩的模样,宇文稷恍惚间看见了他的小白。这样的事,要像他的小白能干出来的。
前世福伯是在宇文稷登基后被发现的,如今白以檬顺路路过内务府,好奇心驱使下进去查了查档案。
“我……我昨晚睡不着,就想去宫里转转。”白以檬心虚的笑笑。
宇文稷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盯着白以檬的眼睛仔细观察。这双眼睛,这个神态,他几乎可以确定就是他想的那个人。
“随便转转,就到了内务府?这个理由太牵强,本王不信。”从那双灵动的眼睛里,宇文稷几乎得到了答案,他只觉得头要炸了,一颗心毫无章法的乱跳。
“我发誓,起初我只是想散散心的。实在是闲着无聊,就去了皇宫。阴差阳错的进了内务府。我就扫了一眼档案,真的就一眼。
我发誓,真的就一眼。其实,我是想把那本册子拿回来的,后来被人发现了,来了好多人抓我,我一着急,就把本子丢了。”
白以檬说得云淡风轻,就好像整件事重点,就只是她没拿回那个本子。
“完了?”宇文稷脑袋嗡嗡作响,心脏跳动完全没了节奏。
“不然呢?对了,摆脱追捕后,我还想去御花园转转的,可实在是太困,就回来了。”白以檬说完打了个哈欠,像是没睡好似的。
宇文稷扶额,他现在有点想哭,却又哭不出来。脑子乱成一团,完全没了方寸。若是眼前这人真是小白,他该如何做?若不是又要如何?
“王爷若是无事,我回去了。跟你说的上点心。那个福伯有问题,防着点个。”白以檬装模作样安慰了几句,便往回走。
白以檬走后没多大一会儿,苏北辰翻墙进入翊王府,顺着窗子爬了进来,“你到底确认没有,那小子究竟是不是小白?”
“起开,别烦本王!”宇文稷鲜少黑着脸,今天的脸格外黑
“怎么,那个什么龙子音,不是你的得力干将吗?怎么惹你生气了?”苏北辰有着幸灾乐祸的意味,翘着二郎腿,喝着茶水,“茶凉了,换一壶。”
“呵,怎么开始使唤起本王了?你们一个个都是大爷,本王伺候不起。”
见宇文稷真恼了,苏北辰收起笑容,规规矩矩喝了口凉茶。
“你还说,昨晚你究竟跟那小子说什么了?”不敢跟白以檬发火,见了苏北辰,这火气便一股脑涌了上来。
“昨晚,你不就在隔壁,不也听见了吗,这会到了问我?”苏北辰蓦地笑了,“我走后,她做了什么?
“你可知,大半夜她进了皇宫,你可知道?”宇文稷一五一十将白以檬的事儿说了一遍,“你说跟你究竟有没有关系?”
“冤枉,我看没怂恿她擅闯宫禁,这可是死罪,我爹知道能打死我。
其实吧,我觉得不用想了,她就是小白装的。小白不是一直都这吗,天不怕地不怕,想干什么干什么。要我说,你直接去问她。”
“胡说什么,她是谁也不能擅闯宫禁,那是死罪。”宇文稷暴跳如雷。
“好了,你跟我吼什么。这事儿,八成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从早朝看,皇宫似乎没什么异常,八成她贪玩,进去转转就出来了,应该没什么人知道。”
苏北辰不以为然,喝了口茶水“我来找你有正经事儿。沐王府今早收到勒索信,信纸有问题。你来看看。”
经苏北辰这么一说,宇文稷渐渐冷静下来。若是真惹事儿了,皇宫早就闹翻了,怎么可能这么太平。
想到这儿,气也消了些,拿起信纸反复查看,“这纸是……父皇专用的贡品,寻常百姓怕是没资格使用,更不用说是绑匪。你是怀疑……”
“我可没怀疑任何人。”苏北辰连忙打断,无论宇文稷说出哪位贵人,他都得罪不起“我只是怀疑,这人是宫里的人,能接触到贡品的宫人、杂役。”
“不合理,这些人与沐王府小郡主有什么仇怨?再说,他们常年在宫中,如何谋划绑架?”
苏北辰递给宇文稷一张,画有腰牌纹饰的纸张,“仇怨这东西真不好说,心眼小的,你骂他一句,都可能成仇。再有,想出宫很难吗?有这个不就成了?”
“这个哪儿来的?”宇文稷接过来仔细打量。
“我朋友,看见了那个送信人,跟着来到宫门口。你知道,宫门口那位置特殊,他不敢靠近。事后他跟我说,看见对方腰上,挂着这么个腰牌。”
宇文稷认出,这正是春禧宫的出宫腰牌。春禧宫,是淑妃的寝宫。宇文稷揉捏着纸张,陷入沉思。
“王爷,你怕是也查到了,查当年那块带毒桂花糕,为何出现在你手上?”苏北辰声音很低。
即便房间只有他二人,诉苏北辰还是鬼祟地塞给宇文稷一张纸,“这是几天前,查沐王府小郡主的案子,意外查到,当年小白中的毒来自蛮疆。
我借着查案方便,问了沐王府下人,当年淑妃产后身子一直不好。沐王担心女儿,便请来蛮疆神婆为淑妃制药。”
“嗯。”
见宇文稷并不吃惊,苏北辰有些费解,“你不惊讶?”
“小白出事后,我就怀疑淑妃了,只因没证据,父皇也不愿后宫不宁,这事儿就一直拖到现在。不久前……龙子音出现,让本王再次想起,当年的情景。”
半晌宇文稷将,白以檬查出孙嬷嬷的事儿,说与苏北辰。
“她还挺厉害。”苏北辰瞧着宇文稷脸色不好,后面的话便咽了下去。
提到白以檬,宇文稷忍不住再次想起闯皇宫的事儿,头又疼了起来,“你若得闲,查查那个自称是她伯父的人,本王担心她被人骗。”
苏北辰咳了咳,故意摆出一本正经的模样,“龙秋远,翊王大约听过这名字对吧。”
瞧宇文稷是真不知道,苏北辰忍不住提醒,“镇北侯与万安谷谷主八拜之交。镇北侯府所有孩子,都拜在这位龙谷主门下。还有,你忘了吗,小白每年,都要去那儿住上几个月,有时候甚至半年。”
“你是说,那个小老头是龙秋远?”宇文稷拍着额头,他怎么就没认出来?
对啊这么明显的线索,他怎么就忽略了?就当前形势而言,白以檬指定不能再用本名的,随师父姓最合适不过。一切都说通了,若只是龙子音,根本没必要擅闯宫禁,除非她是白以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