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太极殿前殿,册封皇后仪式正在举行。庾文君和三岁多的司马衍,两岁的司马岳,还有司马冲、司马曦、司马昱,以及司马羕、司马宗等皇族成员,站立在最前面。司马绍微笑着说道:“朕还是太子的时候,父皇就礼聘文君为太子妃。文君先后给朕生下了皇长子世根(司马衍),皇次子世同(司马岳)。四年多来,尤其是建康被围困期间,文君给了朕很多安慰。”
司马绍说着,拿起龙书案上的诏书说道:“可以这么说,文君和朕是一对患难夫妻。朕要亲自把册封诏书,交到文君手上。”
“多谢陛下对臣妾的厚爱!”庾文君跪倒施礼。司马绍从上面下来,把册立皇后的诏书交给庾文君。庾文君接过诏书,司马绍双手拉起庾文君,很体贴地说道:“皇后免礼平身!”
册立皇后的诏书是这么说的:庾氏文君,性情仁和,姿容淑美。先前奉承父皇圣命,在东宫做正妃。恭行妇道,恩爱有礼。行事忠信,心思顺从,以此成就和谐之道;协助端正后宫秩序,因此有和协道德的美名。朕过去经历过不幸,孤单得像是得了大病。众公卿考查以往朝代,都以推崇嫡亲辨明正统为重,记载在典籍中,应该建皇后宫,以此来供奉宗庙。追述先帝的愿望,不废弃旧有的命令,派使持节兼太尉赠皇后玺绶。女性的德崇尚阴柔,妇道要奉承婆母,崇敬祭祀的礼节,看重多子多孙的道义。因此永远贞节,就能光大皇家基业,做天下母亲的典范,推行后宫教化。借鉴六传,稽考典籍,祸福不定,盛衰在人,虽被赞美而不自恃。要恭敬啊,怎么能不慎重!
太宁元年六月初六
费仁随后从上面下来,把皇后的印绶递给司马绍。司马绍接过来,交到庾文君手上。庾文君再次跪倒:“臣妾谢陛下圣恩!”
文武大臣齐声说道:“臣等恭喜万岁!恭喜皇后千岁!”
册立皇后的仪式刚结束,大殿门口一个侍卫进来禀报:“陛下,广州刺史陶侃大人,派左长史殷羡前来呈送奏疏!”
“请殷羡爱卿进来!”司马绍说道。殷羡来到前面,给司马绍跪倒施礼:“陶侃大人不负圣望,派遣参军高宝攻打梁硕。高宝已经把梁硕斩首,其首级臣已经带到建康。”
“殷爱卿请起!”司马绍说道。殷羡站起来,立在一旁。看到殷羡,司马绍就想起了陶侃,就想起了惨死的皇族司马承,想起了同样惨死的甘卓父子。司马绍问道:“广州路途遥远,父皇在世时,也没有得到过确切的消息。就是魏乂攻打长沙时,谯王司马承和甘卓大人、陶侃大人,有没有三方联合?”
“当时,谯王曾派人和陶侃大人联络。只不过,荆州的人马阻挡住了陶侃大人派出的援兵,致使援兵不能北上。”殷羡说道。
现在王敦已经屯兵于湖,一听南方的陶侃消灭了反叛的梁硕,并且将其斩杀,司马绍大喜过望。司马绍微笑着说道:“诏令平南将军、广州刺史陶侃,进位为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臣代陶侃大人谢主隆恩!”殷羡跪下说道。
殷羡回番禺去了。司马绍看着下面的庾亮说道:“庾亮大人为人处事严肃庄重,恪守礼法。早年被父皇召为西曹掾,后来出任过丞相参军、中书郎、散骑常侍等职。朕还是太子时,庾大人是朕的侍讲之一,成为朕的布衣之交。现在朝廷多灾多难,正是用人之际。朕让庾大人出任中书监一职,不知庾大人意下如何?”
一听让他出任中书监,这个比中书令还要位高一些的职位,庾亮赶忙站起来推辞道:“陛下,臣才疏学浅,这万万不可!”
司马绍说道:“庾大人担任东宫侍讲多年,中书省设在皇宫禁苑。让你来凤凰池,既是为了朝廷,也是为了江山社稷。”
庾亮想了想,说道:“臣思考两日,再答复陛下,如何?”
两天以后,文武大臣参拜司马绍已毕。司马绍问道:“庾大人,两天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中书监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庾亮从怀里拿出一块布帛,说道:“这两天,臣写了上表。”
费仁赶忙下来,从庾亮手里接过上表。费仁看了看司马绍,司马绍会意,点点头。费仁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庾亮的上表:
臣凡庸浅陋,从小就没有什么特殊的操节。先前因为中原变故,家乡丧乱,随着先臣南来求有道之主的庇护。只为逃难避祸求食而已,没想到会有这意外之福,交上这样的好运。先帝登基以来,给予我非同一般的垂顾。既以国之良士相待,又结为姻亲。遂使我置身于亲信恩宠之列,一次又一次地享受到不该得到的待遇。我从二十岁时,就有了清静濯缨之志,沐浴着礼乐风教。后频繁出入朝廷省阁之中,进而执掌天子六军。
十余年的时间,地位已超过了许多前辈贤达。未建功劳却倍受恩遇,没有人能和我相比了。普普通通的人命定薄禄,若获福太过,将会带来灾祸。知足而止的原则,我当牢记遵守。如果贪图荣华昧心升迁,一天又一天,就会招来别人的指责怨谤,也会使朝廷名誉受损。数年前就想把这些想法上陈于先帝,而逢先帝驾崩。臣这区区诚心,也未能上达圣听,颇为遗憾。
陛下登位,理圣明之政以图新。宰辅贤明,臣僚正直公允。政清民安的颂歌,要执政者大公无私才会出现。而圣上还在不停地施恩,又要臣任中书监之职。臣若接受此职,则会向天下昭示陛下任人以私。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臣是陛下皇后之兄长,是二位皇子之舅。姻亲之嫌,与骨肉兄弟中表之亲不同。圣上虽然是至公无私,圣德贤明。然而世间道德沦丧,自会出来一些看法。悠悠天地之间,人们都私待自己的姻亲,人人都有这种私心,则天下哪还有以公待之的事呢?所以,前汉、后汉都是抑后党而朝廷平安,重用姻亲而导致危难。如果西汉吕、霍、上官、丁、赵、傅、王七族及东汉窦、邓、阎、梁、窦、何六姓都非外戚姻亲,而是和其他臣僚一样平等晋升,即使不能全部保全,也决不会全部败亡。今天本朝的败亡者,更是由于对姻亲的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