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屯在陈县的豫州刺史祖逖,听闻小皇子司马焕去世,放声大哭道:“陛下继位之前,就失去了二皇子司马裒。好不容易继位称帝了,这还不到一年,先是经历了失去皇孙司马安国之痛,陛下最疼爱的小皇子也离陛下而去,真的是让人痛彻心扉啊!”
祖逖兄长祖该,祖逖异母兄祖纳,祖逖同母弟祖约,长子祖涣,还有几个其他将领,也不知道怎么劝慰祖逖。沉默了一会儿,祖该说道:“陛下当初刚在江南立足,弟弟就进言道,王室动乱并非君王无道,而是诸多藩王勾心斗角、争夺权利所致。王室的自相残杀让匈奴有机可乘,攻占都城洛阳,屠戮数以万计的军民。中原地区的百姓,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驱逐胡人,恢复家园。弟弟的豪情壮志,抗敌之心,才有了奋威将军和豫州刺史的头衔。”
“唉,说什么好呢!”祖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和兄长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但回想闻鸡起舞、中流击楫,犹如还在昨日。刘琨大都督已被段匹磾杀害,邵续、曹嶷两个人还内斗不止。石虎呢,又对富平和青州虎视眈眈。北伐收复故土,遥遥无期啊!”
祖涣说道:“依我看,父亲和刘琨、邵续还有曹嶷,是四支最重要的北方抗胡力量。可惜你们四个互不隶属,各自分散。这样最容易被胡人分割、包围和各个击破。除父亲真正心怀朝廷,不遗余力北伐以外,邵续和曹嶷一边自保,另外又互相攻打。父亲最信任的刘琨已逝,而江南朝廷对父亲的支持大多是口头上的。这必然导致父亲独木难支,孤立无援,孤军奋战难持久。”
祖逖听了祖涣的见解,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
“更重要的是,对北伐三心二意的朝廷,对哥哥不断壮大的实力还颇为忌惮。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刘琨力保晋阳九年,但被段匹磾杀死以后,朝廷竟然连派人吊唁都没有。尽管温峤等人上书请求封赏刘琨,但因顾忌段匹磾的实力,为刘琨平反遥遥无期。”祖约说道。祖逖听了几个人的分析后说道:“刘琨的悲剧在于,他太相信段匹磾。我们这里不是我的哥哥、弟弟,就是我的儿子、侄子。所以在北伐问题上,我并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祖逖等人正在说话,刺史府门外进来一个亲兵。这个亲兵跪倒施礼说道:“报告刺史大人,外面有个叫冯宠的人求见!”
“请他进来!”祖逖说着,和其他人来到府衙门外。一个满身血渍的人来到祖逖跟前,跪倒大哭:“将军,请为李头报仇!”
“怎么回事?冯宠将军?慢慢说不要着急。”祖逖拉起冯宠来到府衙坐下。祖涣给冯宠端过来一杯水。冯宠一口气把水喝完,然后放声大哭起来。祖逖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冯宠不哭了,他擦了一下眼泪说道:“大人,大半年前,您攻打坞主樊雅的时候,缴获了他一匹宝马。前来协助您的陈川部下李头,非常喜欢这匹马。您看出了李头的心思,就把宝马赏赐给了李头。后来李头对大人大加赞扬,说跟着您干死而无憾,结果陈川大怒把李头杀了。李头是我的结义兄弟,陈川还想把我杀掉,收服手下的弟兄。我得到消息,带领兄弟们冲杀了出来!”
听了冯宠说的这些,祖逖对祖约说道:“士少,你先带冯宠兄弟下去疗伤,让新来的弟兄们吃一顿饱饭。凡是有伤残的,都派医官给他们医治。吃过饭后,清点一下新来弟兄们的人数。”
“遵令!”祖约说道。冯宠拱手施礼:“多谢大人厚爱!”
两个人说完,下去了。祖逖对其他人说道:“这个坞主陈川,是个凶残的主儿。他一定会迁怒于我们,大家一定要小心。”
第二天,祖约和冯宠来到府衙。祖逖和祖涣还有好几个其他将领正在商议事情,祖约说道:“兄长,我和冯宠将军清点了一下新来士兵的人数,除冯宠将军外,一共四百六十六个。”
“唉!被陈川杀死的弟兄们,大概也是这个数儿。”冯宠说着,哭泣起来。祖逖让他们俩坐下,然后对祖约说道:“把冯宠兄弟带来的弟兄们,分别编入你们几个人手下,一起练兵出征。”
“好!”祖约刚说了一个字,外面三个探马跑了进来。来到祖逖跟前,三个人跪倒:“启禀大人,陈川的部将魏硕,带领手下人马劫掠了豫州好几个郡。有百姓被杀被抢劫,请大人定夺!”
“起来吧,说说具体情况。”祖逖让三个人起来,又听每个探马说了说。祖逖听罢大怒道:“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陈川!我考虑到一些坞主的儿子,有的被石勒当做人质扣押在襄国。所以平时我并不真正攻打这些坞堡,有时候就是虚张声势,各自安好。既然你陈川撕破脸了,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祖约、祖涣听令!”祖逖大声说道。
“末将在!”祖约、祖涣一齐答道。祖逖厉声吩咐道:“本帅命令你们俩,率领五千人马,前往陈川骚扰之地,消灭他们!”
“是!末将遵令!”祖约、祖涣说完,下去领兵去了。
祖约的兵马屯驻在陈县以北,为的是既防范西面、北面的石勒和石虎等羯人势力,也防范附近的坞堡武装。祖约、祖涣和三个探马骑着马来到大营门口。把守营门的士兵一看是祖约叔侄俩,赶忙打开营门,拱手施礼说道:“二位将军来了!”
叔侄俩点点头,来到大帐前下马。进入大帐,大帐里祖约的部将韩潜、冯铁站起来施礼:“参见二位将军!”
祖约挥了挥手,示意将领们坐下。祖约居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祖涣坐在下面,三个探马立在祖约跟前,等待问话。祖约问道:“你们说说陈川部下魏硕,在北面几个郡县都有哪些恶行!”
“禀告将军,魏硕经常率领千余手下,在梁郡一带出没。这些人杀人越货,抢劫财物,还抢夺大量人口和马牛羊。”一个探马说道。祖约又问道:“这些人是经常来,还是有什么规律?”
“没什么规律可循,有时两天来一次,有时候三天两头儿来。”另一个探马说道。祖涣问道:“陈县北面几个郡都去过?”
“都去过,不过被抢劫得差不多的地方,就不会去了。这些人回去的时候,我在草丛里藏着,听见他们说过两天去谯郡。”第三个探马说道。祖涣对祖约说道:“叔叔,咱们可以把兵马埋伏在从梁郡往南通往谯郡的山路两旁,然后前后截杀。”
“涣儿所言,正合我意!”祖约对三个探马说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这几天探明了新情况,及时来大帐禀报!”
“是,将军!”三个探马下去了。祖约吩咐道:“各位将军,咱们立功的时候到了!明天晚上让弟兄们吃饱喝足、早些睡觉,四更起床、吃饭,五更出发,前往梁郡和谯郡之间的两个山丘埋伏。韩潜将军和我率领两千兵马,埋伏在北面山丘的树丛。冯铁将军和祖涣率领两千兵马,在往南三里的树丛埋伏。听见连续的战鼓声,我和韩潜将军往南掩杀,祖涣和冯铁将军往北掩杀。”
到了商议的时间,祖涣和冯铁,祖约和韩潜,先后率领本部人马,悄无声息地出了大营,前往指定地点埋伏。太阳已经老高了,还没有一点儿动静。北面山丘隐藏的士兵,有的打算站起来活动活动。韩潜压低声音说道:“趴下,不要暴露目标!”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北面响起了乱七八糟的马蹄声。祖约和几个亲兵,隐藏在山丘上的树丛荒草之中。有个亲兵扒开荒草,山丘北面的道路上,过来了大约一千多穿着各式杂衣的骑兵。
“将军,来了,你看!”那个亲兵用手指了指。祖约摆了一下手说道:“不要声张,要等待时机,等最后一个人过了山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