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越逃出包围圈,追上了高立升、秦淮茹一行人。
高立升并没有安慰曹越,反而满眼羡慕的望着他,恨不得取而代之。
曹越以前知道工厂的女工厉害,尤其是结了婚的女人,说起荤话来男人听了都脸红。
要是有男工敢招惹她们,直接堵在屋子里扒光衣服看瓜。
这要是瓜小,这辈子都抬起不头来!
曹越这次应该庆幸。
这时,高立升朝曹越努努嘴,目光看向了裤裆位置。
曹越低头一看,脸立马黑了。
上面竟然有几个黑指印。
女工们整天跟机器打交道,手上难免沾满了黑油。
这群女流氓!
其他保卫科的人也都在偷笑。
秦淮茹眨着桃花眼,眼角余光偷偷瞥向曹越黑指印的位置。
曹越训斥道:“愣着干嘛,李厂长还在会议室等着,还不快把人领过去。”
高立升等人见曹越发火,唬的一跳,赶紧拉着贾张氏往会议室走。
贾张氏现在如同霜打的黄瓜——蔫了,再也没有刚才的气势,畏畏缩缩的老实下来。
……
会议室内。
一见到李怀德,缓过劲来的贾张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李怀德的大腿,嗷嗷大哭:“厂长,你可怜可怜我们孤儿寡母吧!”
不仅如此。
她还朝棒梗和小当喊道:“棒梗,小当,你们也快跪下,咱们一家能不能活,全靠厂长开恩了。”
棒梗马上拉着妹妹跪在地上。
“使不得,快起来,快起来。”
这要是娇媚的秦淮茹抱上来,李怀德内心巴不得。
换作一个丑老太婆,心里腻歪的不行,恨不得一脚踢开她。
只是脸上必须做出亲民的姿态。
就在此时。
贾张氏哭着哭着,感觉鼻子有点痒。
紧接着。
习惯性的拽着李怀德的裤子擤鼻涕。
这惊人的壮举。
看呆了所有人。
曹越赶紧低下头,掩饰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
李怀德脸上的肌肉肉眼可见的僵硬,嘴角像尼古拉赵四一样抽搐着。
不过,作为老官僚,又当着曹越等人的面,他必须忍着。
本来想偷偷甩开贾张氏,退回到后面,却被贾张氏死死抱住大腿。
众人内心爆笑,纷纷扭过头去不看李副厂长的窘态。
秦淮茹赶紧上前拉开婆婆,嘴里不停道歉:“李厂长,对不起,弄脏了您的裤子,我婆婆最近因为东旭的死精神受了刺激,您多担待。”
李怀德趁机远离贾张氏,低头看着裤腿上的黄鼻涕,嘴里开始冒酸水。
他强忍生理反应,走到了会议室的另一边,坐到了一张椅子上,佯装大度道:
“秦淮茹同志,不用慌张,这没什么,咱们还是说正事。”
李怀德咳嗽一声,正色道:“秦淮茹同志,昨天我们已经打成了协议,你也同意了,怎么今天又跪在厂门口哭诉?”
“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提出来嘛,在规定范围内我可以给予最大的帮助,何必闹得这么难堪。”
秦淮茹忙认错:“厂长,我们给您添麻烦了,只是我回家跟婆婆说了厂里的条件,她有点不满意。”
说着,秦淮茹无奈的看了贾张氏一眼。
李怀德皱着眉头看向贾张氏:“老人家,别跪着了,现在是新社会,不兴旧社会那一套。”
“曹科长,把老人家和两个孩子扶起来坐下歇会。”
“好咧。”
曹越嘴上答应着,却没动弹,给身后的下属使了个眼色。
高立升现在唯曹越马首是瞻,赶紧带人将贾张氏和两个孩子扶到椅子上坐好。
李怀德继续说道:“老人家,厂里已经答应解决秦淮茹同志的户口问题,又允许她进厂接班,一般工人接班都从学徒开始,但是我考虑到你们生活困难,直接按正式工的待遇给秦淮茹发放工资,抚恤金也定为十个月工资,这些条件已经很优厚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贾张氏小心瞄了曹越一眼,用袖子擦了擦脸,然后不服气道:“厂长,我儿子是为了厂子牺牲的,到头来才三百块钱的抚恤金,同样是一条人命,比我们院的曹国民差了一千多块钱,这太不公平了。”
李怀德变得严肃,沉声道:“这怎么能相比!”
“曹国民同志退役前就是正营级干部,还立过一个二等功,两个三等功,负伤转业后当了保卫科副科长,又为抢救轧钢厂的财产光荣牺牲。”
“至于贾东旭,仅仅是二级工,他发生意外厂里也很惋惜,但事故原因已经查清,他要负全责。”
“我昨天已经是给出了最高的补偿标准。”
这话,李怀德倒是没说假话。
当然,他也没安好心。
看着娇媚水润的未亡人,李副厂长要是不心动那是假的。
贾张氏不满的嘟囔道:“凭什么,同命不同价!”
秦淮茹抹着眼泪哭泣:“厂长,我们家实在太困难了,现在我肚子里又怀了一个,家里还有三张嘴等着吃饭,两个孩子还要上学,日后可怎么办呀!”
“所以,我婆婆想再要一个进厂名额……”
“这绝不可能!”
秦淮茹话没说完,就被李怀德厉声打断。
他指了指曹越:“曹国民那么大道功劳,厂里也仅仅给了一个顶替名额,你们不要得寸进尺。”
秦淮茹楚楚可怜的望着李怀德。
李怀德心里痒痒的,但是他不敢答应。
厂里的名额有限,这要是开了口子,轧钢厂里有上万工人,日后他的麻烦大的。
秦淮茹满眼失望。
李怀德笑眯眯道:“秦淮茹同志,请你坚强起来,生活还有继续,日后真有困难,可以向厂里提出来。”
“至于再要一个名额,绝无可能。”
说到这里,李怀德沉吟片刻一脸为难道:“这样,抚恤金凑个整,给你们发四百块钱,你们觉得怎么样?”
秦淮茹本以为无望了,没想到又多了七八十块钱,感激的说道:“厂长,谢谢你了。”
李怀德看了眼秦淮茹的肚子,目光又转移到她那张狐媚的脸上,色眯眯的笑道:“你既然怀了孕,先不急着上班,处理完丧事后再来办理入职手续。”
秦淮茹又是感激的点点头。
……
谈好条件,李怀德让曹越负责带人把秦淮茹一家送出厂。
贾张氏耷拉着脑袋,明显对结果不满意。
一行人刚下了楼,就看到傻柱在不远处探头探脑。
曹越回头看了眼秦淮茹,冷笑:“秦姐,你们今天这一出,是不是傻柱给你出的主意。”
“不是,是许大茂。”
秦淮茹毫不犹豫的出卖了许大茂。
曹越闻言一怔,昨晚许大茂去傻柱家喝的烂醉,难道卧龙和凤雏和解了?
想了想。
又觉得不可能。
两人仇是从小结下,就像一句诗说的那样: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和。
“这不是张婆婆和秦姐嘛,你们这是来处理东旭哥的后事吗?”
傻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过来询问。
秦淮茹点点头,语气柔弱的说道:“雨柱,你吃过饭了吗?”
“吃了,哎吆,秦姐,这都过了饭点了,你跟孩子还没吃饭吧,我这就回食堂给你们打几个馒头过来,你们等着我。”
“不用麻烦了。”秦淮茹不好意思道。
“妈,我饿了。”棒梗突然不满的叫道。
“妈,我也饿了。”
小当也捂住小肚子喊。
“等着我,很快回来。”
傻柱说完,急匆匆的跑了。
曹越转头对高立升等人说道:“忙了一中午,你们也饿了,这里有我看着,你们去食堂吃饭吧。”
高立升等保卫科的人犹豫了:“曹科长,你自己……行吗?”
今天他算是见识了贾张氏的战斗力。
他们第一次见敢拿厂长的裤子擤鼻涕的人。
曹越摆摆手,示意没事,高立升这才带人离开。
傻柱来的很快,明显是早就准备好了饭菜,这舔狗当的,生怕女神饿着。
秦淮茹当着曹越的面,对着傻柱不冷不热,直到送秦淮茹一家出了厂。
傻柱内心没有因为秦姐的冷淡而生气,反而陷入深深的自责。
自己没有及时出现声援秦姐,让曹越带人在厂门口欺负了她,真是太不应该了。
舔狗从不会怨恨女神,只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
下班后,曹越骑着自行车去了师傅马卫军家。
院子里,小师妹马茜正在跟一个小姑娘玩耍,看到曹越的身影,立马跑过来抱住他的腿。
“越哥哥,我好想你呀!”
曹越摸摸她的小辫子,调笑:“你是想我,还是想我的糖呀?”
马茜大眼睛咕噜一转,笑嘻嘻道:“都想!”
“给。”
曹越从兜里掏出两块糖递了上去。
“谢谢越哥哥。”
马茜放开曹越,小手赶紧抓住糖,迫不及待剥开糖纸将奶糖塞到嘴里,眯着眼睛甜滋滋道:“好甜呀!”
这时,小姑娘怯生生的走过来,眼巴巴的盯着马茜手里的糖,小心的吞咽口水。
小姑娘十岁左右,穿着一件灰色棉袄,打扮土气,但是一张水灵灵的小脸蛋很是秀气。
“凤霞姐,给你糖吃。”
马茜不抠门,大方的跑到小姑娘面前,将另一块奶糖塞到她手里。
小姑娘怯懦的看着曹越,不敢伸手去接。
曹越赶着自行车走过去,随口问:“茜茜,这是谁呀?”
马茜笑嘻嘻回道:“这是我姑的女儿,我的小表姐,尤凤霞。”
尤凤霞?
曹越听到这个名字,表情一怔。